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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雁竹正俯身透過車窗聽里面說話,向這邊做了個手勢,正呼喝的侍衛便不作聲了。 沒一會兒雁竹走上前來,微一拱手,說道:“殿下愿意下車與各位面談,但殿下身體欠佳,還請各位言行有狀,不要沖撞了殿下。 那青衣儒生從高處跳下來,走到人群前,也拱手說道:“大人放心?!?/br> 他說著又轉身沖幾十儒生作揖,說:“如果諸位信得過,在下愿集諸位之言,轉述殿下,殿下早些進宮,也可讓官家早些做出決斷?!?/br> 那些儒生左右交談了幾句,像是彼此商量定了,便讓他上前去說話。 雁竹掀開車簾,一襲素色衣袍先露了出來,里面的人剛探出半個身子,身后的侍女忙伸手給這位殿下披上了大氅,攙扶著他下了車。 站著的書生們鴉雀無聲,瞧著跟前這位殿下果真如傳聞說的一般,生得面如冠玉、眼如繁星,從車駕上緩步而下真像是從什么神仙畫兒上走了出來,任誰都要恍一恍神的地步。 只是這神仙面色實在蒼白,像是一陣風都能吹倒的模樣,病歪歪的要人攙扶著才能站穩。 那青衣儒生上前了半步,周全地見了禮,微微俯首說道:“問殿下安,學生周時,是國子監四門館監生,今日斗膽,替國子監五百生員,四鄉無數儒生一述衷腸?!?/br> 蕭輕霂沖他微微抬手,說道:“你只管說,諸位都是大齊國本,有何冤屈不平,本王自會向陛下轉達?!?/br> 那青衣儒生又一作揖,將事情原委一一說來,說至情動處還要抬袖拭淚,引得身后幾十學生也發出戚戚哀聲。 蕭輕霂雙目專注,將那些他早就知曉的事情又細細聽了一遍,適時地迎合他們的情緒,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來,好像真是感同身受得不行。 耗了許久那些學生才讓開了路,車駕終于得以進入了宮門。 雁竹也進車坐在了他身側,悄聲說:“殿下,還要讓他們繼續鬧嗎?姚章是真下狠手,怕再耗下去學生們真要暴動了?!?/br> 蕭輕霂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說:“暴動了才好——這個周時,挺會辦事的,他是哪個周家出來的?” 雁竹說:“家里是經商的,做綢緞生意,祖上幾代到他這兒才算是離官場近了些——畢竟四門館里的,大多是砸了不少錢?!?/br> 蕭輕霂輕輕嘆了一口氣,抬指微挑起窗邊的錦簾,透過那一絲縫隙往外看,笑說:“你瞧,連個書生都知道,當今的世道啊,不孤注一擲,哪來的平步青云?!?/br> * 蘇淮近些日子倒是挺無趣,十里八鄉的山匪都讓路千棠收拾服帖了,別說攔路了,這些人已經到了瞧見路字旗就恨不得親自出來灑掃迎接的地步。 山匪是讓打怕了,路千棠的樂子反而沒了,成天換著法子帶人出去跑馬,前面剛被那位殿下說過cao練要和州府報備,這會兒人一走,他轉臉就忘了,哪還管州府不州府的,他不去,州府的又哪敢過來讓他給章程,就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路千棠偷偷摸摸給楚王練兵時日也不短了,近些日子明顯覺得氣氛更加緊張了起來,處處都是風雨欲來的緊迫感。 但路千棠摸過了那位殿下的底,心內反而放松了下來,半點亂臣賊子的不安感都沒有,過的舒坦得不行。 近些日子大晴了,今日更是艷陽高照,難得不是陰沉的天,路千棠這邊剛cao練完,中途領著手底下人射箭,誰輸箭誰就繞著校場跑十圈,整個校場被他練得一片哀嚎聲。 陳宣看了一眼就默默轉身要走,被路千棠眼尖地瞧見了,叫他:“陳宣!回來!來跟我比比,你跑什么?!?/br> 陳宣一臉不樂意,慢慢挪了回來,說:“這不是欺負人,將軍,咱比心算行不行?” 旁邊的人聽了都笑起來,說哪有訓練場上比心算的。 秦歡翎剛跑完十圈回來,氣都沒喘勻,擺手道:“行了,知道了,我現在是比不過你,你……你等我再練……一定贏你!” 這邊正鬧著,一個小兵滿臉驚恐地跑過來,表情抽搐一般地瘋狂往后努嘴。 路千棠不明所以地看過去,就瞧見一行人正往這兒走過來,打頭的身寬體闊,一身明光鎧,神色莊敬,通身氣勢逼人。 路千棠喉頭一動,心說完了。 那人走至跟前,路千棠兩側圍著的人都迅速分立兩側,整個校場都噤若寒蟬。 路千棠拱手道:“單帥?!?/br> 來人正是單池留,近些日子恰好來蘇淮巡查軍務,估計是有意隱瞞,才讓路千棠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直接撞到槍口上。 單池留倒沒有什么表態,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有兩年沒見,長高了不少?!?/br> 路千棠突然能體會到那些山匪的心情了,此時心內誠惶誠恐,面上又強撐著生怕露了怯。 單池留豪爽一笑,說:“不必拘謹——剛剛瞧你們在玩,玩的什么?” 路千棠說:“射箭罷了,單帥見笑?!?/br> 單池留從他手里接了弓箭,眼神晦暗不明,說:“什么彩頭?” 路千棠腦子里嗡的一聲,活像是翻墻頭被先生逮了個正著的學生,俯首道:“沒有什么彩頭,只是誰輸箭,誰跑十圈,剛剛cao練完,帶著他們隨便玩玩?!?/br> 單池留又笑了一聲,說:“玩玩沒什么,正好公事結了,不如來跟我比一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