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不識酒沾唇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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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連洊震長老都沒懷疑,他雖對弟子嚴格,但卻是信任至極。 只是現下證據確鑿,前有引發冬瘟的骨尾蝎為五蘊宗獨有,后有封印的信物憑空出現,長老們的面色都很凝重。 “我說過,本座是極其念舊的人,便寬限三日時間,三日之后,五蘊宗必須給這些枉死之人一個交代?!卑厣俸p笑道,“否則,我看貴宗,不如改名叫五瘟宗吧?!?/br> 作者有話說: 五瘟使的傳說參考《三教源流搜神大全》,有私設改動,請勿細究。 第33章 被欺騙的摘星人 御劍回宗門的路上,幸存的別派弟子們也作為見證人跟來了,氣氛分外壓抑。 就連本派弟子也小聲討論門派里是不是真有內鬼,故意偷出五瘟塔,拿來害人。我猶豫許久,還是小聲對荊年抱怨道:“這場大會就是個陷阱,渡業宮作為中立的審判方,怎能黑白顛倒呢?墮魔一事根本不是五蘊宗害的?!?/br> 荊年淡淡道:“等調查完,事情遲早會水落石出,清者自清,但愿此事只是無妄之災吧?!?/br> “不,我的意思是,我看到了?!蔽液V定道:“我看到那些釋放瘟疫的黑衣人,額頭上有業火紅蓮的圖紋,所以都是渡業宮的陰謀,他們賊喊捉賊?!?/br> 荊年從懷中拿出黑緞,道:“師兄你糊涂了,我找到你時,你被蒙著眼,如何能看到?” “呃……為夢中所見?!?/br> 因為預知夢里,我并沒有被蒙眼。 “師兄,別說胡話了?!彼砗梦冶伙L吹亂的頭發,耐心道:“況且那些黑衣人尸體也神秘消失了,沒留下任何痕跡?!?/br> 不對,應該還有其他蛛絲馬跡。 重啟后我的思維清晰許多,馬上記起與黑衣人交手時,他在我眼瞼下劃出一道細微傷口。 我下意識撫上那處皮膚,自然已經愈合得光潔無暇,不過表面仍然殘留微量的電解液離子。 機器相比人類的優點在于,更精確。 檢測結果表明,部分離子氧化程度異常地高,這意味著,它們并非昨晚才從我體內流出。 也就是說,黑衣人武器上本就沾了電解液。 目標范圍立即縮小,沾過我的電解液(血液)的物事,目前僅有二者。 其一是已故荊小姐的手骨,可以排除。 剩下的,便屬柏霜的扇子了。 山林里打傷我的黑衣人,是柏霜。 他借著和荊年走散的時間差,用五瘟塔散布瘟疫,之后交戰落敗,又撕去黑衣偽裝,與秦屬玉他們匯合出了山林。他負的傷,也說明確實與荊年交戰過。 沒想到柏霜竟是渡業宮的人,那么私生子的傳聞屬實,他便是安插在宗門里的眼線? 荊年聽完我的結論,神色有些異常,良久才問:“你有證據嗎?” “算……算是有吧?!?/br> 所有推論,都建立在我的檢測結果上,難以讓這些蠻荒人理解。 他見我滿臉局促,安撫道:“別急,等到了宗門,再慢慢和長老說吧?!?/br> 然而剛落地,眾人便馬不停蹄前去蝕艮峰,檢查秘境的封印,我這才知道,秘境的入口竟然就藏在煉丹房,盡管煉了半年丹,我卻沒發現,想來是隱蔽得極好的。 荊年作為長老的親信,也一同前去了,我獨自候在門外,焦急中隱隱有不詳預感,卻見柏霜默不作聲地準備退下。 我攔住他:“你去哪?” 他淡然道:“我身子不適,先回去療傷,難道也需要向戚師兄匯報么?” “你該不會是害怕被揭穿,所以臨陣脫逃了吧?” 我話才問出口,又自行否決了。柏霜心率平穩,未因我的詰問而動搖半分,只是收了扇子,道:“我問心無愧,有什么好怕的?” “我知道昨晚的黑衣人是你?!?/br> “嗯,抱歉,戚師兄,第二次傷了你?!彼固谷怀姓J了,還惋惜道:“如果第一次時,你就聽我的話離荊年遠些,也不必走到這步?!?/br> 語罷,便執意離開。 不知為什么,明明是柏霜用五瘟塔害死各門派數十名弟子,只要長老們在秘境中找到他來過的證據,一切都會真相大白。我本應言之鑿鑿與其對峙,但他幾次三番提到荊年的名字,莫名加劇了我心中的不安。 不多時,眾人便從秘境中走出,封印自然是已被破解,五瘟塔也不翼而飛,柏宮主在大會上并非危言聳聽。 除此之外,他們還在秘境中找出樣東西。 是刻著我名字的玉牌,只有憑借它才能出入煉丹房。 我腦中一陣轟鳴,瞬間明白了薛長老當初的話,他說給過我秘境的提示,我想當然認為提示是話語形式,其實卻是這塊被我忽視的玉牌。 他還說,此行奇險,現在看來,真正的大難才剛臨頭。 玉牌儼然成為了指認我的頭等線索。 但是它是什么時候丟的呢?為什么我完全沒印象? 還沒想明白,那些幸存的弟子已經指著我罵道: “名門正派竟出了如此陰毒之人!” “昨晚就覺得你不對勁了,不愿去找走丟的同門,偏要找那害死人的盒子!” “難怪被咬也安然無恙,原來你就是始作俑者!” 我正欲辯解,卻被一股巨力壓制在地,晴空轉瞬間就烏云密布,驚雷蟄伏其中,教人大氣不敢出一口。 “孽徒!跪下!”洊震長老喝道,“你是如何破開秘境封印偷出信物的?速速招來!” “不是我,我近來都在準備考核,根本沒有進過煉丹房,更不知道什么秘境?!蔽冶灸艿叵蚯G年看去,“離開課堂我就回了荊年的寢居,他可以作證?!?/br> “荊年,他說的是真的么?你能作證他沒去過秘境?”洊震長老問道。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投向荊年,他卻唯獨避開我的注視,眸中有潭底寒星,仿佛只有伸手觸及才能留住那點光芒,他開口道:“弟子近來,并不曾在宗門里見過戚師兄?!?/br> 我好似被雷劈中,愣在原地。 這些天來,我分明都是和荊年待在一起的,他怎能不知我沒有去過秘境? 他在撒謊。 他為什么要隱瞞真相呢? 我不由想起那數個同床而眠的夜晚,荊年身上的淡淡冷香味,想起凌晨里,被我體溫捂得guntang的竹席。 對了,睡眠,也就是待機時期,我對外界沒有感知,玉牌只能是那時丟的。 拿走他的人,也只能是荊年,渡業宮的陰謀,他也是策劃者之一。 我這才明白,這是場精心準備的請君入甕。 柏霜也許是門派內鬼,但真正背叛我的人,是荊年。 親近之人只有荊年的癡傻師兄,多么適合做他的替罪羊。 那刻,我像摘星不得的愚人,陷進潭底淤泥里,從頭到腳冷得徹底,抬頭看,才發現星星原來還在天上。 它用倒影迷惑了摘星人,一開始就是騙局。 直到我被押去地牢,荊年也始終沒有回過頭來,只留給我一個清冷的背影。 去地牢的路不遠,我卻想了很多,包括荊年不離不棄只身救出被擄的我,還有之前那個意味不明的吻。 虎口上的紅梅花瓣、濕潤發絲黏著溫熱舌尖、耳邊漸漸紊亂的呼吸。 像一場夢。 明明沒有處于待機模式,卻覺得身在夢中。 一場符合荊年心意的夢,我接受了他稀有的溫柔,作為交易,也要奉獻出自身價值。 原來他唯一沒有騙我的那句話,是“你是我的劍”。 為達目的,他本就善于利用任何東西,這些東西里,自然包括我。 渡業宮想借夜息墮魔一事嫁禍五蘊宗,敗壞其名聲,荊年介入其中,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思索間,醞釀多時的暴雨終于落下,雨幕遼闊,徹底掩蓋荊年的身影。 我才發現自己眼里空無一物。 第34章 在夢里清醒 地牢之所以叫地牢,是因為里面沒有任何窗口,真正的暗無天日,連聲音也全部隔絕,五蘊宗門風純良,因而地牢空閑許久,只有2號和我作伴。 它好奇地聞了聞地上沉重的鎖鏈,叮當作響很有趣,竟將其當成了玩具,樂此不疲,直到被我制止。 鎖鏈盡頭是副鐐銬,穿過腳踝后的跟骨,據說是為了廢除犯人的修為,使其無力逃跑。 當然對我來說,是多此一舉,但傷口無法愈合很煩,空氣里全是電解液揮發的味道。 2號很聰明,只說它一遍就不再玩鎖鏈了,但貓畢竟是貓,永遠無法理解牢獄之災的含義,只疑惑我為什么不起來跟它玩。 答案當然還是為了省電。 我躺在陰冷潮濕的地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罅隙發呆,那里是唯一能透光的地方。不由想起荊府柴房,荊年也是在如此陰暗的角落里長大的,我曾以為,他需要一個人帶他去明亮寬敞的地方,現在才發現我一點也不了解他。 雖然被背叛,但是沒什么凄涼感,因為這是大多數工具的歸宿。 秦屬玉來看過我一次,雖然他表情管理依然很僵硬,但滿眼都是擔憂。 我表示自己一切都好,除了光照不足,只能勉強維持最低耗電。 寒暄過后,他還是忍不住問道:“識酒,你真的沒有做背叛宗門、殘害無辜的事,對嗎?” “嗯?!?/br> “我也覺得你不是這種人?!彼瓷先ニ闪丝跉?,“師尊現在在氣頭上,什么也聽不進去,明天我再去求情,讓他網開一面?!?/br> “謝謝你,屬玉師兄,但別白費力氣了,畢竟證據確鑿?!?/br> “荊年不是能證明你的清白么?那——不如你們見面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