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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揚又惡劣地勾起唇,不顧身后此起彼伏的哀嚎和耳機里監獄長的控訴。 “任雀,你這是在擾亂監獄秩序,你只需要把他們關回去!” “少來命令我?!比稳铬唛_七層大門,冷肅威嚇、厲聲反問:“他在哪?” “什么?”監獄長的聲音在對講機里十分模糊,他大概被氣出腦溢血了,看著被損壞的監獄設施和自相殘殺的死刑犯們,滿腦子只有革職通告,已經想不起任雀嘴里的‘他’是誰。 “監管者支援隊伍還有五分鐘到達,在此之前,任雀你不要再……嗶!” 監獄長的警告被掐斷,任雀扯開耳機扔在地上,獨自走向空蕩的走廊。 間或明滅的蒼白燈光灑在大理石地面,孤拔黝黑的影子貼地而行,空中的塵埃仿佛落下,任雀感到久違的寂靜——是混著暴風雨的寂靜。 扭曲的鎖鏈劃出無聲弧線,橫拖的血跡尚未凝結,延伸到側邊一扇門的盡頭。他立在門前,鎖鏈如探出的觸角,一霎便穿了七個空洞。 他沒用力,只輕輕勾手,監獄的鐵門便整個卸了下來。 黑暗與血腥味撲面而來,海潮浪花翻涌時的聲響猶在耳畔,他聽見一聲沉悶卻清晰的梵音。 如密林古寺在清晨的銅鐘響動,木魚錘下的錯落,震得他胸膛隱隱發痛。 緊接著,是海洋生物扭曲又短促的高音。 “嗚!” 一道深藍色的影子從黑暗中沖了出來。 任雀無需用眼睛去看,哪怕過了無數時日,也能靠條件反射去捉住那家伙的尾巴。他弱化鎖鏈的攻擊性,任由那道身影穿過透明屏障,細瘦的手掌一抬,便摸到滑膩的粘液。 他探身進房間,用鎖鏈綁著殘破的門來遮人耳目,肘擊壓制人魚的動作,幾秒之后,斗爭停歇。 身下的怪物死命撲騰著尾巴,深藍色鱗片在暗光下像一個個深邃的海底漩渦,他的皮膚表面仍殘留著淡水的水液,鼻息間的血味卻更加清晰。任雀低下頭,僅在黑暗中能看到那家伙的面容。 眼窩深邃,鼻梁高挺,面容輪廓一如既往的凌厲。狹長的眼睛瞇起,里頭是野性桀驁的兇光,微卷曲的發梢如干枯柴草,他被任雀按在地上,細瘦的脖頸被銅黑色鎖環卡住,碎裂的鐵鏈隨動作發出嘩嘩聲響。 光滑的腰骨下,是覆蓋鱗片的魚狀尾巴。 任雀不做聲,他的手指如冰涼的蛇信,從人魚的腹部移到脖頸,末了輕收骨節,狠狠勒住他的脖子。 “嗚?!” 人魚發出一聲悲愴的嘶鳴,開叉的尾巴用力抬起,周身氣溫驟降。任雀察覺出他的意圖,低笑一聲,在上空盤旋的鎖鏈便俯沖而下,壓著人魚骨骼柔軟的尾巴扎進地面。 被壓抑的痛呼沒能發出,任雀漠視那條魚的掙扎,緩慢卻堅定地低吟:“楚虞,又見面了?!?/br> 楚虞用他不知名的發聲器官,壓出一嗓子飽含悲哀和痛恨的調子,像任雀兒時在海螺里聽見的異邦旋律。他覆著水光的眼睛立起菱形瞳孔,急速適應黑暗后,看清了任雀的面容。 尾尖的鮮血還在流淌,痛感與缺水的惡性反映還在加重,但楚虞除了因負面狀態的抖動之外,停下了所有反抗。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任雀,鑲嵌斑駁傷痕的手臂抬起,帶蹼的指尖抓住了任雀的風衣。 “嗚——” 楚虞鳴了一聲,是帶著痛苦的歡愉。 任雀淡然地看著他,在黑暗中交換目光,不知多久后,楚虞不安地動了一下。 被鎖鏈封住的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呼喊:“任雀,里面有妖類嗎?” 任雀的手勁松了,唇略微勾起,抿出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 他用瘦長的指尖,逗弄似地捏了下楚虞的臉。 不一會,一道孤拔的影子出現在門口,萬千鎖鏈化為灰燼,遮掩任雀常帶譏諷笑意的面容。門外的監管者們面面相覷,唯有為首者一臉復雜——正是先前說話的女人。 “沒有?!比稳赴咽执нM兜里,理也不理姍姍來遲的大部隊,徑自走在前頭。 他瞥了眼窗外一晃而過的人魚影子,笑意明朗起來。 欄桿外監獄光滑的外壁,山巔風雪暴烈地吹著,楚虞赤著上身倒掛在欄桿上,銳利的眸子追隨著任雀的身影消失。他發出意味不明的低叫,腰背用力,卷著尾巴蹲在細細的一截鐵器突起上。 雪花落在他干枯的卷發上,冰雕刻成的手臂一抬,他摸了摸臉上剛被任雀捏過的地方。 人魚哼出一聲滿足的音調,盡管他的尾巴上還有那人鎖鏈戳出來的兩個大窟窿。 第2章 楚虞想任雀和他一起洗澡 這世上有妖,同理,也有專門為管束妖而成立的人類組織,他們被稱為監管者。 他們強大但不善良,遵循法則,表面上營造人與妖共同存在的世界。 而監管者的首領們,均是列于“三條金榜單”的強者。 任雀的名字,曾一度活躍在“三條金”上。 “所以說,現在八層的人魚跑了,誰能給我一個解釋?” 監獄頂層的高級會議室,巨幕油畫前的圓桌上,圍坐著八位監管者。先前與任雀打過照面的女人一拍桌子,焦急地吼了出來。 任雀叼著圓桌盤子里的零食,坐姿不端地縮在高背座椅里,他一邊玩連連看,一邊聽其他監管者議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