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書敲了敲手上的老煙斗，再往里面添了點煙絲，用手指把煙草夯實。

    “你說門口那地兒??？”

    韋老頭佝僂著背，站著不知過了多久，見他問起了話，連忙答是。

    “日子也是過得快，一轉眼寬小子也快結婚了?！?/br>
    韋老頭跟著笑笑，臉上的皺褶堆迭在一起，別說笑得多僵硬了。

    內心恨不得扇自己個巴掌，怎么傻不愣登跑上門裝蒜。

    當初寬易和李芳的事兒，就和村支書鬧得很僵，沒想到幾年過去，人家還惦記在心上。

    “哪家姑娘那么有福氣嫁到你家？我可聽說你兒子在外面可是轉了大錢，以后幸福著吶?！?/br>
    韋老頭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有些避重就輕，“是個城里姑娘?！?/br>
    “喲喲喲！真有福氣?！?/br>
    韋老頭滿嘴附和著，卻只聽他畫風一轉，自憐自艾的談起了家中的小兒子。

    “我家小兒子可就不行了，二十七八的人都還沒帶個女朋友回來?！?/br>
    村里的人哪個不知道，你家兒子是個腦子不靈光的。

    誰敢把女兒嫁過去。

    只有那遭老婆娘心狠賣孩子，要不是李芳她爹機靈，連夜把事定了下來。

    第二天你們就差點把孩子擄上了床。

    心里百方思量，韋老頭面上也只是扯著嘴角笑。

    “對了，你家小楚今年幾歲了？前頭我還聽婆娘夸她來著?！?/br>
    韋老頭的面皮抽動，盯著他看了好幾秒，“她啊，明兒要去市里選賽，聽老師說是奧數什么的?！?/br>
    村支書擦染火柴，點染了煙絲，“那挺好，孩子嘛，讀書最重要?！?/br>
    深吸了一口剛點燃的煙，有些燙舌頭嗆嗓子，身為老煙槍的村支書卻很是享受這疼感。

    吐出一口煙，耷拉著眼皮子，“說了那么久，你怎么還站著，來，過來坐?！?/br>
    “今天我來也沒什么事，就先不坐了，明兒您賞臉去廣場那地界兒吃個飯就行?！?/br>
    等人走了村支書才抬起叁白眼，冷笑了一聲。

    ……

    韋老頭一回到家，把門栓拉上，就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臉上的疼感刺激著神經，韋老頭回過神急匆匆跑進屋，去拍韋楚的房門。

    “囡囡，走，今晚就走，去城里躲著?！?/br>
    昨天忙的很晚才睡下，現在韋楚還有點迷糊。

    一打開門，就被韋老頭拽著踉蹌了幾步。

    徐翠花聽到聲響手里還拿著把菜刀，從廚房里趕了出來。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韋老頭話語有些顛倒，但還是把事解釋清了。

    “那傻子要娶囡囡！我不同意！”

    徐翠花本就是個急性子，更別說是關于親人的了。

    她腦子里有些亂，第一時間沖進房間拿了一筆錢到韋楚手上，“囡囡，走，現在就走?！?/br>
    惹不起我躲得起。

    “媽，你等一下，讓我先洗把臉?！?/br>
    趙禾和韋寬易剛巧在這時回來，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拉拉扯扯的一幕。

    了解了起因經過，韋寬易在他們收拾行李，爭論的時候，插了一句嘴。

    “爸媽，你們有沒有想過，讓囡囡去長京?！?/br>
    韋老頭的動作頓住，跌坐到了地上，腰背佝僂，整個人像是老了好幾十歲。

    “想過，怎么沒想過，可那是長京，長京啊?！?/br>
    韋老頭的嗓音很沉，很啞，透著無盡的滄桑悲涼。

    只為了寬易的彩禮錢，他們二老跑上跑下吃盡了冷眼苦頭，到手的也就那幾萬。

    為了囡囡讀書，他們拼死拼活幾十年也就那幾萬。

    可長京是什么地方??！

    把他們的血榨干了都不夠一個月房租。

    空氣死一樣靜謐，韋寬易感覺心口好似堵著一塊大石，不上不下沉的令人難受。

    “爸媽，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韋楚急急打斷了，“哥?！?/br>
    “我不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