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棲寒枝自己不承認，但他確實有幾分吃軟不吃硬，嘴硬心軟。

    換了剛和離那會，見謝云斂這模樣他定是要冷嘲兩句的，但此時，不知是見多了昏迷的謝云斂，還是受心魔那句“很久沒與你好好說過話”影響，他意外心平氣和。

    甚至覺得謝云斂這副默默抵抗的模樣有幾分忍氣吞聲的可憐勁。

    棲寒枝想著，沒忍住抬腿踹了忍氣吞聲的仙尊一下，數落道：“白月光，假的，我的身份，你早知道，林霽，早認出來了……”

    說到這棲寒枝冷笑一聲：“謝云斂，這么能編，你怎么不去說書呢？”

    “真的?！敝x云斂終于抬起頭，仍用他那副冷淡、高貴、萬物不過心間的語氣負隅頑抗。

    “那你倒是說說，這位白月光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棲寒枝咄咄逼人：“也讓本君聽聽自己是哪里不如人?！?/br>
    謝云斂及小幅度的抿了抿唇，頓了好半天，見棲寒枝就那么盯著他，這才道：“沒有不如人?！?/br>
    棲寒枝眸光一動，得到這樣一個答案，竟不算太意外。

    這段時間的隔閡之下，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這悶葫蘆平日模樣，話不多，每字每句里卻都格外真誠似的。

    棲寒枝驀的笑了，他忽然認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他尊重謝云斂的決定，遠離故人舊事，秘境相逢小心試探……十分不像個大魔頭。

    外人都道“戚焰”被仙尊垂青乃三生有幸，但他從來不是戚焰，他是棲寒枝。

    大魔頭有什么顧忌呢？

    “隨我去一趟凡間界?！贝竽ь^替仙尊做了決定。

    “我舊傷未愈?！敝x云斂拒絕。

    “本君護你周全?！?/br>
    “……需要閉關靜養?！?/br>
    棲寒枝：“差點忘了問，你為何來臨楓境？”

    謝云斂：“……”

    棲寒枝眼中沾上懷疑：“本君近日頗有些心得?！?/br>
    謝云斂抬眸看他，棲寒枝續道：“仙尊拒絕回答之事，多半與本君有些關系?！?/br>
    謝云斂：“……”

    棲寒枝彎了彎唇：“不如淺試一下？仙尊心魔——”

    謝云斂出聲打斷：“不必?！?/br>
    棲寒枝笑一聲，暗金色眸子在謝云斂面上反復打量，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

    “謝云斂?！睏鋈唤兴拿?，語氣不輕不重：“當初你說和離，說什么白月光的鬼話，說問心有愧，我信了三分，不過來得太突然，便把三分權當了十分，若就這樣過去便罷了，你偏來糾纏?！?/br>
    他這話說得不講道理，便是此番秘境內，也是“林霽”先一步出手，謝云斂維持著一貫的沉默，認下這莫須有的污蔑，只看他，眼中情緒莫名。

    “我不知你瞞了我什么，百年前是本君先招惹你，硬拖著你雙修，如今就當扯平，你我之間如何再論，但我如今又有一事不明，你得和我一起弄清楚?！?/br>
    “你想知道什么？”謝云斂問。

    “我的記憶，兗州的舊事，你的心魔?！睏粗难?，一字一句道。

    高懸頸上的鍘刀落了下來。

    謝云斂心中一沉，旋即意外的竟是一松。

    心魔在上次爭奪后暫時被壓制下去，此時無法在他識海里絮絮叨叨，但沒了那聲音，對他似乎也沒有什么影響，欲念仍在心頭瘋長。

    他看著棲寒枝，“兗州”兩字像是挑破了兩人之間最后一點遮攔，那刀落了下來，他卻莫名產生一種。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阿棲知道了，可人死燈滅，前緣已了，謝云斂想，該輪到他了，他得把人帶回去，帶回他親手建的鳳凰窩里。

    關起來。

    一襲玄衣的魔君站了起來，似乎宣告著這段還算正式的談話到此為止。

    謝云斂面上一片平和，眉間無心魔刻痕，周身也沒一點魔氣，只是目光追隨著棲寒枝，不想再掩飾一點。

    棲寒枝沒注意到這些，他越過兩人間隔的桌子，到仙尊身前站定，一手撫上謝云斂側臉，眉眼含笑：“你不說沒關系，我會弄清楚，不過弄清一切之前，待在我身邊?！?/br>
    謝云斂抬手，按在棲寒枝手上。

    棲寒枝當他是要把他甩開，食指拇指稍一用力，捏起了仙尊那張高冷的俊臉。

    謝云斂一愣。

    棲寒枝威脅道：“不聽話就把你腿打斷，栓在本君寢宮，往后莫說什么白月光，就是月光都不讓你見?！?/br>
    謝云斂卻沒像他以為的甩開，而是難得彎了眉眼，認真道：“我很害怕?！?/br>
    棲寒枝：“……”

    本君止小兒夜啼的威名是不是不管用了？

    “好?！敝x云斂忽而道。

    棲寒枝有點沒反應過來，便聽謝云斂續道：“與你同去，為你解惑，都聽你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云斂內心：關起來

    謝云斂表面：都聽你的

    結論，仙尊憋久了也會變態

    第23章 大楚王都

    魔君“狠話”撂了出去，不想竟撞上這么個軟釘子，表情高貴冷漠匆匆點了點頭，權當是贊賞謝云斂的識趣，轉身就走——有點像落荒而逃。

    出發之前，得先把失蹤半日的容央叫回來，棲寒枝理智的想，現在已經八成確定，謝云斂的心魔與兗州有關，此番若要故地重游，刺激到他心魔，說不得出什么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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