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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曹看著夏昌明的反應,似是十分不滿,可卻也住了口。 先前開口的老臣又道:“因為接連的敗仗,已是軍心渙散,如今之計,當是先穩住軍心,再從長計議?!?/br> 夏昌明此時似乎也已經過了氣頭,慢慢平靜下來,來回踱了幾步,復又坐回桌前,緊皺著眉頭開口道:“既如此,那當派遣一個位高之人,以示重視?!?/br> “陛下說的是?!蓖醪艽藭r又開口,“老臣與容大人身為大昌左右二相,為君分憂,義不容辭。只是老臣已年邁,經不起路遠奔波,臣以為,容大人當堪此重任?!?/br> 夏昌明猶疑的看了看容市隱,似在征求他的同意。而王曹見座上人的動作,眼里卻閃過一抹兇戾。 “陛下,臣愿為陛下分憂?!睆倪M來就一直神思不定的容市隱,此時卻答得干脆利落。 “好?!毕牟鞲呗暤?,“那就由左相容市隱帶上朕親賜御酒、糧草車馬,赴往西疆,以犒賞三軍戰士。此行路遙,朕特命一隊御林軍與容愛卿同行,護愛卿路上安危?!?/br> …… “大人這是為何?如今大人剛剛取得陛下信任,當是趁熱打鐵之際。況且此一行,勞苦非常,又無功績可言?!眲偝龌蕦m,徐少言便不解的低聲道。 “皇帝雖與王家離心,但王家背后終究還有太皇太后撐腰,此時絕非動手的好時機?!比菔须[行的飛快,“而且西境若真失守,朝中又如何能得安穩?!?/br> 徐少言嘆了口氣:“也的確是這般,還是大人考慮的長遠?!?/br> 容市隱不再答話,只他知,那些所謂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終究只是理由,這一次,他只是想為他。 沒有算計,沒有權衡,也沒有利害計較。 他不敢想象,若那人真的出了事,他以后的日子里還有什么希望。 …… “容大哥,已經打點好了,隨時可以出發,賞月會在西疆接應你?!比缫饪匆娙菔须[回來,忙沖出來道。 小姑娘臉上也換上了平日里少見的穩重,應是昨夜被他那副失措的樣子給嚇著了。 “好,不過昨日商討的計策用不上了,我有了光明正大前去的理由?!比菔须[攤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這會兒才終于現了疲憊與虛弱,言簡意賅的同如意說了幾句今早上的事后,又道,“只是要等下午隨朝廷隊伍一起出發?!?/br> 可明眼人都能看見他臉上的焦慮與不安。 昨日自收到消息后,容市隱的眼睛里是一片茫然與驚愕,那一瞬間竟像是癡呆了一般。 等好不容易有了些反應之后,又是步伐不穩的要上馬趕往西疆,如何攔也攔不住。 如意和胡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其從馬上拽了下來。后兩人獻計,說讓他假借生病之故先推掉朝中事宜,再喬裝趕往西疆。 容市隱卻只呆呆的望著他們:“可他能等得住我嗎?” 那種像是被遺棄了的孩童一般無助又絕望的眼神,出現在了這個在朝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左相大人身上,讓如意和胡忠都止不住的一陣心酸。 后來直到他們將陸梵安搬出來,解釋說若他這般前去,朝中不穩,陸梵安處境會愈加不易。諸如此類話語,說的二人口干舌燥之時,才終于將他哄住。 如意想著昨日里的事,搖了搖頭道:“可若和大隊伍一起走,少說都要有半月才能行到西疆,你這?” 沒有說出的話是,別沒到西疆,你先一步折在路上。 “只要出了城,就讓胡忠喬裝成我,我會先行一步?!?/br> “既然這樣,那這次之行,可能帶上我?”如意猶豫,“我想再看看那里?!?/br> “嗯?!比菔须[胡亂的應了一聲,算是答應。 …… 黃沙漫漫,馬蹄掀起的塵土在身后留下一道細長的黃霧。 騎行在馬上的人,全身上下全被黃色的塵土所覆蓋,像是兜頭蓋臉的被人從頭上澆了一盆黃沙一樣,身上尋不出半點原有的顏色。 那日剛一離開京師,容市隱便在馬車里換上了先前準備好的布衣,又喚來胡忠換上他的衣服后,便悄悄從后離開了隊伍。 一路上,晝夜不分的行著,半月有余的路程,生生被他縮減成了三日。而在這三日里,也已經整整換了六匹快馬。 越靠近西疆,氣候也越來越磨人,白日里氣溫極高,似乎要將大地曬個炙烤熟透,可一到夜里,卻又冷冽的宛如寒窖。 加之漫天黃沙籠罩,每行一陣路,身上便要添好幾斤土,口鼻之中也干涸的似是裂開了一般,不時的涌上陣陣腥味。 連著三日來的日夜不休,和馬背上的顛簸,容市隱還能行到此處,憑借的完全是心里無盡的擔憂和慌亂。 終于,東方漸漸地露出了些微的白,路上也已可見稀疏的人煙,容市隱知曉,自己就快要到了。 可就是不知,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奔往他處的那人,是否已安然無虞的回到城中。 …… 亂石嶙峋的戈壁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七八匹健壯的成年灰狼的尸體。一道微弱的聲音從一塊石頭背后傳來,細聽之下,似是壓抑著的痛呼。 順著石頭旁邊露出的一側衣角往上看去,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正滿頭大汗的咬著一塊臟污不堪的布條在費力的包扎肩膀上的傷口。旁邊斜斜的歪著一個似乎受傷更重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