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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公子指了指自己身后明亮的萬家燈火,他朝小小的容市隱伸出手,溫和的笑著道:“市隱,跟我走,我帶你去那里?!?/br> 容市隱怯怯的看著他,終于慢慢起身,走向了門口。 可就在他想要走向白衣公子的時候,卻如何也走不出去。 院里的人依舊在喚他,可卻離他越來越遠。 容市隱險些要急哭了,可是他卻只能在原地寸步難行。 身后的破廟,也瞬間變得無邊無際。一陣風起,帶著“沙沙”的紙聲。 容市隱回過頭,只見一片枯墳,高高低低的遍布目之所及處,而那紙聲,正是墳上招搖的引魂幡。 他大聲呼喊著愈行愈遠的白衣公子,可對方似乎已經聽不到他的聲音,漸漸的消失在了那片璀璨的、溫暖的人間燈火里。 “不要,不要……”容市隱在夢里低低道,突然坐直了身子,急切道,“不要丟下我,梵安?!?/br> 容市隱摸了摸已經被汗濕的中衣,看了外面一眼,天還尚未大亮??蓞s再無睡意,起身披了件衣服,便往陸梵安門口走去。 第44章 怯 天還未大亮,容市隱只身披一件單薄的外衣便又立在了陸梵安門前。 此時屋里的人,也沒有睡熟。 帶霜的秋晨里藏著容市隱的無限悵惘,可在泛著暖意的床榻之上,亦撒滿了陸梵安破碎的不成眠的愁夢。 …… 因著陸坤之事,朝堂之上本就風云詭譎,誰知今日早朝,又多了一噩耗。 今早上,一眾官員等了許多時候,卻一直未見皇帝前來上朝。結果,最后等來的卻是太監宣告大皇子于昨日半夜病逝的消息。 出了大殿,容市隱隨著梁孝先一路行至將軍府,可后者卻并不理他,容市隱也不多言。直到進了梁孝先書房,走在前面的老者坐下后,容市隱才撩起衣袍的前擺,單膝跪在了對方面前。 梁孝先冷冷道:“你這是做什么?逼我嗎?” “下官愧對將軍苦心?!?/br> 梁孝先看著他并不答話,似是在等他的解釋。 “將軍慧眼,應早已知曉我同他的關系。不敢有瞞將軍,他于我而言,貴于我命?!比菔须[說的坦誠,“所以只要我活著,便不可能對他的事情無動于衷。但辜負將軍,亦非我所愿?!?/br> 梁孝先定定的看了他許久,終于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br> “謝將軍?!?/br> “我什么時候能見他?” “將軍若想見,隨時可以?!?/br> …… 半月后,容府。 得益于容市隱的精心照料,陸梵安這些天終于恢復了一些??烧麄€人依舊沒有生氣,倒像是一具強顏歡笑的行尸走rou一般。 這日二人正在用餐,陸梵安卻突然出聲道:“我是不是該離開了?” 坐在他對面的容市隱聞言頓了一下,筷子上夾給陸梵安的菜,掉在了桌子上。收回手狀若無事的又重新夾了份菜放在了陸梵安的碗里。 朝陸梵安笑了笑:“今天的排骨燉的不錯,你嘗嘗?!?/br> “皇上的圣旨是讓陸家一族,永世不得入京半步,而我已在京里逗留了這么久。再不離開,恐就是抗旨了?!标戣蟀舱f的平淡。 容市隱放下了碗,慢慢道:“可是,圣旨上也沒說什么時候離京,而且有我……” “你向來敬守禮法,何時也學會了這種強詞奪理的說辭?!比菔须[的話尚未說完,便被陸梵安淡淡一笑打斷。 語氣里卻不帶半分情緒,沒有慣用的調侃,也沒有責怪,更不見歡喜。 容市隱看著這樣的陸梵安,心里莫名的開始害怕。他倒寧愿陸梵安大吵大鬧,甚至于打他罵他,那樣至少他能看見他尚是鮮活的,有生命氣息的。 可現在的陸梵安卻讓他十分的惶恐不安,那人漠然的像是一尊木偶。 “不,不是強詞奪理,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不走,一直在京師?!比菔须[有些急切的握住了陸梵安的手,像是這樣,才能證明眼前的人是真切存在的。 陸梵安看了一眼握在自己手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容市隱在感受到他的視線之后,將手趕緊收回。 看向陸梵安的眼神里,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好像生怕那人厭棄一般。 陸梵安看著他的動作,也沒有阻止,只是慢慢的抬起頭道:“你沒必要這般謹小慎微,我不是什么琉璃娃娃,也沒有怪你。此事總歸是我父親咎由自取,這是他應得的結局。怨不得旁人?!?/br> 頓了一下,垂眸看著自己的那只剛剛被容市隱握過的手,緩緩道:“但是私心上,我一時卻也沒有辦法接受?!?/br> “我知道?!?/br> “我還要謝謝你,至少幫我留下了我母親?!?/br> 容市隱看著他,斟酌著開口道:“你想見她嗎?” 陸梵安卻是搖了搖頭,唇角勾起一個不太真實的笑:“我的母親,她有她的驕傲。她費盡心機,為的就是讓我不帶任何負擔的活下去。而我能為她做的,就是如她所愿的活著?!?/br> 容市隱猶豫又局促的盯著眼前似乎一夜之間長大的人,突然生出了幾分恍惚。好像下一剎,那人就要遠離了他。 …… 郊外。 容市隱屈指輕扣桌面,觀星,賞月,以及如意都坐在一旁靜靜的等待他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