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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的景物都被匯聚在此處,一望無垠的花樹,結滿五色漿果的藤蔓,隨風飄揚的落英,石子路上鋪滿金黃的銀杏葉,鮮嫩多汁的葡萄一簇挨著一簇,攀爬在木架上,墜下來便落在林焉眼中,火紅的楓葉作為信箋,引領著林焉一步一步往前。 紫藤蘿的瀑布打開,疊石流泉,茂林修竹,搖曳的太陽花顧盼生姿,清雅的木屋旁種著滿樹滿樹的桂花,星子一樣綴在樹梢上,甜香撲鼻。 正在木屋前做工的白發老人頓住,難以置信地望向林焉,他身后無數木屋中的人推門而出,皆是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林焉。 “比……目?”他上前一步,卻像是不敢認。 林焉目光怔忪地看向他,眼前人須發盡白,卻像是鶴發童顏,眉眼間仍有幾分銳氣,與當年施天青在沉星牢中看見的老人如出一轍,只是從施天青的畫中看他,和真正看到他的模樣,似又有些不同。 “是……青靄帶你來的?”朽木問他。 他沒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胸口的丁香花。 “沒有錯的,”他想起施天青在他推門前對他說:“我的血契第二順位,碧桑仙君?!?/br> 施天青蘇醒的第一時間,朽木便通過血契感知到了他的意識,然而還沒來得及去想他為何活著,林焉就叩開了魔族秘境的大門。 林焉收回目光,緩緩環視著四周。那些與他對視上的魔眾許多都低下頭,也有些依舊看向他,有些人他認識,是從前白玉京上的仙官,也有些人他不認識,正用好奇卻了然的目光看向他。 在那些視線的盡頭,他看見了闊別千年的那個身影。 “殿下?!眴柡簧砗谏檀?,包裹住一雙修長的腿,幾步便走到林焉身前,單膝跪地行禮,眸光閃爍。 這里分明是魔族的棲息地,卻絲毫沒有猙獰可怖。 林焉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問寒。 后者站起身,他如今身量越發頎長,眉眼間多了幾分冷毅,見到他也不像從前那般喜上眉梢恨不得把人抱起來轉一圈,只是眼里添著淡淡的,卻真摯的笑意。 朽木老人放下做工的工具,手上還沾著泥土,他沒有在意林焉對他的冷淡,卻也沒有表現出令人壓迫的親昵,只是留著恰好的距離,靜靜地看著林焉。 “我知道你在人間化名作林焉,如果你不愿我喚你乳名,我便也叫你一聲林焉,”朽木老人的聲音很和緩,帶著幾分蒼老的沙啞,“雙木為‘林’,你給自己取這個名字,盡管是機緣巧合……但我很高興,你母親若還在,應當也會高興?!?/br> 林焉帶著幾分歉意對他笑了笑,客氣道:“朽木老人?!?/br> 盡管只是這樣的稱呼,朽木看起來卻格外高興,“進來坐?”他迎著林焉,又對問寒道:“你也來?” 林焉遲疑片刻,終于還是不忍看見那雙蒼老的眉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往前走了兩步,進入了那幢木屋。 木屋里布置的十分溫馨,恰到好處的花香,自然溫暖的陽光自窗外打進來,落在沏著茶水的杯盞上。 他從未想過,他第一次與魔尊見面,會是這樣閑話家常一般,祥和又安寧的場景,沒有腥風血雨,沒有劍拔弩張,威名遠揚惡貫滿盈的魔尊正小心翼翼地搓著手,睨著他喝茶的神態,擔心他不喜歡自己制出來的玫瑰花茶。 銀鞍交于他的錦囊就像一個顛倒黑白的魔種,打開之后,一切都變得荒謬絕倫。 過了許久,林焉才問:“您究竟是我什么人?” 然而等不及朽木老人回答,木屋被吱呀一聲推開,推門的魔族人雙手抱拳,緊急道:“白玉京上的暗線來報,無數仙官收到密函,受邀前往幻音嶺?!?/br> 他抬起眼,眼中神色復雜,“幻音嶺的屏障,徹底打開了?!?/br> === “你真的不走?”灰袍拽著臨槐的手腕,收起書寫密函的靈器,眼里滿是督促。 “我貿然離開,反而教人生疑,”臨槐道:“你先走?!?/br> “三殿下生死未明,此次是我失算,竟沒料到陛下這次還是偏向西斜,”灰袍眼里是孤注一擲的決然:“眼下我怕是已經暴露,只能趁此機會破釜沉舟,最后一搏了?!?/br> 臨槐望向他,“煽動民心也不一定能動搖天帝的想法,必要之時,我們……” 灰袍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天帝執意維護西斜,你我計劃的那件事,也要提前了?!?/br> 臨槐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他將一枚信號彈放進灰袍掌心,什么也沒有說,灰袍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決然地頷首道:“多加小心?!?/br> 言罷他步履如風,抬手召出靈劍,一路往九州去,臨槐在原地定了定身形,同樣收起那些書寫密函的靈器,狀似無意地往天帝殿中去。 就在即將布上臺階時,一道紅色殘影飛過,臨槐忙往柱子后退了一步,便見西斜君如風一般徑直步入天帝的正殿。 “三殿下跑了,”西斜見到眼前人便道:“青靄還活著?!?/br> 天帝坐在玉座上,盯著殿下的玉石,沒有言語。 “是他,”西斜眼中滿是陰狠,“我親眼所見,三殿下佩戴的血藤鐲化為了青靄,定是他動了手腳?!?/br> “他與臨槐剛剛大婚,”天帝道:“臨槐一直盯著他?!?/br> “誰知道是誰在演障眼法,臨槐就算再忠心,也可能被他瞞過去?!蔽餍崩湫Φ溃骸澳阄乙尚乃膊皇且蝗諆扇樟?,紅斛這件事,若非他的提示,我不信三殿下自己能察覺。三殿下該死,可要斬草除根,還是要連他一并殺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