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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旨的仙官氣若洪鐘,器宇軒昂的聲音響徹云霄,歷數永安罪名,威嚴莊重,聲聲敲擊人心,以作警示。 那仙官合上天帝的圣旨,踏著祥云飛至林焉身邊,拖長了尾音朗聲道:“三殿下接旨——” 林焉低頭雙手接過圣旨,跪地行三拜九叩大禮,而后沉聲道:“兒臣接旨?!?/br> 隨著他聲音落下,仙樂突變,殺伐而決然的樂聲似乎從大漠傳來,蕭索的風刮過林焉的臉頰。 他將圣旨放在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朱盤之上,那朱盤便移至一邊,第二位仙官旋即而至,聲音依舊平靜無波,仿佛已經訓練了千次萬次。 “天帝授劍——” 依然是拖長了尾音,抑揚頓挫如同喪音下的吟唱。 這次依然是朱盤,鑲嵌著十色寶石的重劍緩緩躺在朱盤之上,仿佛在等人將它內心的殺伐之氣喚醒。 林焉單指御劍直指蒼穹,重如萬鈞的寶劍頃刻間直沖霄漢,又穩穩定于邢臺上方,他凝神馭氣,利劍終于出銷,刺目的白光一涌而出,叫無數人閉目躲閃,無數流光溢彩的寶石此刻只剩森冷之氣,天地之間,唯有林焉面目冷硬,紅衣烈烈。 無數仙官皆是屏息凝神地看著這一幕,連呼吸都快要忘記了。 這是白玉京未來的天帝,三界未來的主宰,第一次向所有的仙官展示自己的能力。 他的天威,他能受到的尊崇,全部都由他的能力決定,無數人都眼睜睜地看著,這位儲君究竟有幾斤幾兩。 最后的內力調動前,林焉鬼使神差地往左邊看了一眼,施天青少見的沒有笑,而是目光一分不錯地看著他,見他望過來,才有些倉皇地換上笑臉。 然而這一點異樣并未讓林焉生疑,他深吸一口氣,按照自己的節奏緩緩調動著流淌在四肢百骸的靈力,周身越來越熱,濃厚的靈力如同汩汩涌出的山泉水,柔軟卻不容阻攔地匯聚于他的掌心之上,形成一片細密如網的光點。 隨著他額間淌下的汗越來越多,掌心聚集的光芒也越來越盛,甚至到了刺目灼眼的程度。 終于,巨大的光芒脫手而出,順著他的動作直直擊向懸于永安頭頂的寶劍,蓄勢待發已久的靈力在寶劍上轟然炸響,一時之間天地變色,雷電轟鳴,振聾發聵。 一道又一道的鋒利白光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胸腹,直奔丹田,纏繞住她的鎖鏈撲簌作響,如同被狂風席卷,吵的人心煩意亂。 永安體內碣石君的靈力收到感召,猛然與林焉的靈力對上,兩道生猛兇悍的靈力與永安體內相撞,爆發出能把整個幽冥都照亮的熾熱白光,一時間所有人都失去了視野,連心跳也停了。 直到光芒消退,被鎖在原地的永安難以控制地嘔出一口鮮血來,隨后身體瞬間癱軟,青絲化雪,臉色也變得灰敗,卻露出了第一抹,稱得上是生動的神情。 ——就仿佛在這之前,她都被什么人控制著一樣,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 “又見面了,三殿下……”永安闔上眼,唇邊浮起如釋重負的笑意,“你要小心,他們要……你?!?/br> 中間那個詞太含糊,林焉沒聽清,他輕蹙了眉問道:“要如何我?” “我說……”永安像是已經力竭了,卻又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一般,斷斷續續道:“他們要害……” “?。。?!” 她的話驟然被打斷,一聲凄厲刺穿云霄的叫喊聲從永安的口中涌出,仿佛她正忍受著刀割般的痛苦,尖銳而刺痛。 “永安!” 正常的處死絕對不會出現這么強烈的痛苦,林焉離弦之箭一般沖向永安,卻在離永安咫尺之遙的時候,猛地頓住了腳步。 無數汗毛頃刻間立起,然而他卻來不及回頭了。 永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帶著幾分教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下一瞬,眼前的美人頃刻間炸裂,林焉眼中的那張臉極盡扭曲,如同被摔碎的鏡子一般,布滿了血痕。 從她撕碎的身體里涌出的洶涌靈力緊緊吸附著林焉,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其中,如同作繭自縛的蠶,根本無法掙脫。 他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清任何人,只能感覺到身上的能量在飛快的流逝,手心不住的冒著冷汗,身體極輕極輕的顫抖。 直到在朦朧而模糊的白色之下,一抹鮮亮的紅猶如人間東方新出的紅日一般緩緩靠近他,一柄綢帶般柔軟的血劍挑破了迷霧,一襲紅衣的人將他攬在懷里,溫暖著他被冷汗浸濕的脊背。 “施天青……” 他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像是終于松了半口氣。 然而下一刻,尖銳的刺痛傳來,他猛地睜開眼睛。 漆黑卻明亮的瞳孔因為過于驚詫而驟然縮小,他難以置信地垂眼看向從腹部穿出的血劍,那上面鮮血滾滾,他竟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那使劍人用來鑄劍的。 “阿焉……” 可這個人還在絕情地開口,而他還牽著他的手。 林焉茫然地松開手指,冰涼而蒼白的手順著往上,摸到了一截兒熟悉的布料,他掐著那紅色的袖子,只覺喉嚨發癢,低頭咳嗽了一聲,卻咯出了血。 就在方才不久前,這個穿著紅衣的男人還在沒皮沒臉地談論他們的婚事,那個時候,他看著同樣穿著禮服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呢。 血劍不似一般的劍那般是冰涼的,穿過他體內的部分血劍擁有著和他一眼的體溫,細密焦灼在一起,不分彼此……唯有疼痛是真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