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焉抬眼，施天青眼里是盛著笑意的篤定。

    “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尊號?！?/br>
    “天后香消玉殞，大殿二殿年幼早夭?！?/br>
    “除此之外，放眼整個三界，唯有兩人，無論神鬼妖魔，無人敢僭越喚其名號，因此這兩人從未有，也不需要什么尊號?！?/br>
    “第一位是天帝陛下，”施天青笑吟吟地看向林焉，單膝跪地，牽住他的手行畢禮，抬眼道：“另一位就是您，白玉京的儲君，三殿下?！?/br>
    林焉低頭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默認了他的說法，“你還猜出什么，一并說了吧?！?/br>
    “我可以說，”施天青握著他的手站起來，“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問問，殿下給自己起的名字，是否與臨槐仙君有關？”

    “我說你就信嗎？”

    “信?！?/br>
    施天青回答得極快，他逼近林焉的雙眼，深黑的瞳仁里完完整整地倒影著林焉的臉。

    林焉呼吸一滯，他甚至莫名其妙地覺得，他仿佛從那雙總是吸滿墨色的眸子里，窺出了幾分……像是真心的感情。

    “無關?！?/br>
    施天青面兒上神色未變，眼里卻多了幾分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光點。

    那眼眸中光太盛，林焉不動聲色地掙脫開他的手，率先打斷道。

    “該你說了?！?/br>
    “難得阿焉竟不嫌我吵鬧，”施天青垂下眼，再開口時，那好不容易出現在眼中的半分真心又消失不見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我還猜，我幫你進了書庫，是幫你解決了天大的麻煩?！?/br>
    林焉挑眉。

    施天青掃過他神情，笑意帶了幾分真情實感，“百歲祭無法單獨面見天帝拿書庫的權限，若沒有我，你可進不去?！?/br>
    百歲祭時，天帝大殿特設九重封閉幻術，任何事由不可打攪，若有要事稟報，需擊望歲鼓十聲，向天帝及仙君稟告緣由，經過百歲祭仙君一致認可，方能提前結束閉關。

    “我去擊鼓便是了?！?/br>
    施天青對上他的眉眼，輕笑道：“你不會去的?！?/br>
    第22章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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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層的雕花樓隱在幽冥，蟠龍金的房梁大柱映著紅燈，一雙炯炯有神的龍眼睛被映的血紅。

    朱門大敞，進去的人卻多是蒙著面，或是提著染血的銀刀，走一路便滴一路的血，便有小廝跟在后頭，一路涮洗著石板上沾染的血沫。

    那樓如同遺世獨立一般橫在那兒，周圍幾乎再無別的鋪子，唯有一家賣獸rou的店開著，門口琳瑯滿目擺著rou塊，吆喝的是個提著斧頭插著腰的少女。

    林焉的目光從那屠夫店一掃而過，看向雕花樓的門楣。

    “沒有匾額？”

    “此樓無名，亦名‘無名’?！笔┨烨嗔⒃谠?，“阿焉想要沉星牢的消息，整個幽冥，當屬無名樓最全，進了此門，直走到無路后左轉即可。我在此處等你?！?/br>
    林焉微微頷首，獨自踏進門，一樓空曠，木質的地板上仍留有濕意，三五小廝皆是緘默無聲，安靜地擦拭著地面和磚墻。

    陰冷如同蛇信子貼在頸后，一點一點蔓延開來，他按著施天青所說走到盡頭，便見一紅衣金線的女子坐于案后，見他來了，隨手卷起手里的墨色竹簡。

    “二樓買賣靈器，三樓走私秘籍，四樓拍賣行與當鋪，五樓可雇傭殺手，六樓回收販賣情報，七樓為我樓主人居所，客官請勿擅闖?！?/br>
    “六樓?！?/br>
    那女子伸出手，“六千靈石?！彪僦瑢⒛桥拥拇叫喂蠢盏酶裢饩?，林焉將靈石交給她，后者嫵媚淺笑，將靈石裝入靈戒，合上掌心。

    “客官請隨我來?！?/br>
    她引著林焉坐上蓮花臺，那蓮花輕移直上，女子又解釋道：“每層樓都有自己的價碼，不可互通，因而無名樓不設樓梯，全憑蓮花上下?！?/br>
    言罷小門開啟，她從蓮花臺上走下，一只玉手遞至林焉身前，“閣下慢些?！?/br>
    林焉走下來，便見走廊上一排黑門，多數點著燈，卻沒有半分人聲，女子帶著她行至一扇不曾點燈的門前，雙手擊掌，那門便自動打開，進入時，燈也跟著亮了。

    那女子并未跟進來，直道：“閣下自己進去便是，奴家不便陪同?！?/br>
    林焉聞言一揚袍袖，那門便關上了。

    屋內一椅一桌，一方橫簾，他坐下來，簾子背后便出聲道：“閣下所問何事？”

    “沉星牢地圖?！?/br>
    對面頓了片刻，似是有窸窣響動，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一只骨瘦如柴的手隔著簾子推過來幾卷羊皮。

    “無名樓收入共計這四卷地圖，出自不同客人，記錄或有不同，請閣下自行定奪?！蹦锹曇粲袔追粥硢?，說話間略有咳嗽。

    林焉隔著那布簾看了一眼簾子后頭晃動的人影，卷起那幾卷羊皮收入靈戒中，“多謝?！?/br>
    那人影卻已消失了。

    林焉亦站起身來，再次推開門時，那女子仍等在門外?！翱磥黹w下有所收獲?！?/br>
    她引著林焉重新站上蓮花臺，林焉卻忽然道：“我能否去五樓一觀?！?/br>
    “閣下若不為雇殺手，只想一觀，恕奴家不可放行?！?/br>
    林焉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化作淡淡地笑意道：“是在下唐突了?！?/br>
    幽冥一行，從撫仙城到虛無十四巷，路過的妖鬼少有不懼怕“白玉京仙官”的，他雖不知緣由，但也大抵能猜到此為常態。唯有兩個例外，便是屠月仙和這無名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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