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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俗人,比起這些,還是更愿意聽些風花雪月的小曲兒。 百無聊賴的施天青只好招惹身邊的林焉,隨口問了句,“你覺得誰跳的更好看?” 卻半晌沒有回音。 他望過去,卻見不知何時,林焉已經閉上了眼睛,此時單手支著頭,正一栽一栽的,像極了聽老夫子授課時躲懶的學生。 施天青笑著搖搖頭,站起身來,伴著清絕高雅的樂聲走出房間,門外守著的小廝見他推開門,忙低頭跪道:“仙君大人有什么吩咐小的去辦就是?!?/br> 施天青做出“噓”的手勢,那小廝忙噤了聲。他才壓低了聲音道:“帶我去見方才那位鵝黃衫的夫人?!?/br> 小廝乖順地放輕了腳步,跟著他走下樓梯,引著他七拐八繞,便到了花圃。那鵝黃夫人見到施天青來似乎并不意外,她隨手放下侍弄花草的工具,收了襻膊放下袖子,笑著向他行了一禮,“方才多謝大人替我療傷?!?/br> 施天青掃了眼花圃,甘冽至純的泉水中浸泡著如出一轍的紅花,“它叫什么?可否贈我一枝?” “此物名紅斛?!冰Z黃夫人笑道:“這花是東家買來的,不論是東家還是我們,都只知道維持其生機的法子,也誰也不會繁育,買來一枝便只能賣出一枝。因而此物無比珍貴,每一枝都登記在冊,若是少了一枝便要拿我問罪,我可不敢贈與仙君?!?/br> “既然這般珍貴,你就這么大喇喇地讓我看著這些花的位置,不怕我搶了去?” 鵝黃聞言像是被逗笑了,“看來仙君大人對這紅斛當真不熟?!?/br> 施天青也不惱,“我并非白玉京中人,也不是什么仙君,搭著朋友的光來此處看看罷了?!?/br> “原是如此,”鵝黃夫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又向施天青行了告罪禮,“是我唐突了?!?/br> 言罷便細細解釋道:“這紅斛價格昂貴,饒是咱們撫仙城,也不是每一家酒樓都買得起,你放眼在外瞧,窗戶上若是掛了這紅斛花枝,便說明這家有紅斛售賣。為了防止別家哄搶,東家買回的每一支紅斛都是打了咱們店的靈印的,一旦離開這店,那紅斛便會枯死?!薄?/br> “這么防著護著,”施天青被挑起了興趣,“這紅斛究竟多少靈石能買一枝?” 鵝黃夫人伸手比了個數,惹得施天青倒吸一口涼氣,“饒是對仙君而言亦不算廉價,不過一枝花罷了,究竟有什么功效?” “想來您那位仙君朋友不曾跟您提過,”鵝黃眼里似是有些惋惜,“也是了,這也算是神仙們最大的難言之隱,除了咱們撫仙城,別處的人多半也不會知曉?!?/br> “甭管是妙音閣還是撫仙城其他的樓閣,都分雅間和俗間。這雅間么,便是您朋友要的房,客人多半只是來聽曲兒休憩,或許用不著紅斛。那俗間,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她的笑意里添上幾分惹人聯想的曖昧,“活色生香,鶯歌燕語,也是紅斛最好賣的地方?!?/br> 她賣足了關子,才指了指某個隱秘的位置,壓低了聲音對施天青道:“大抵是修煉費神,白玉京上的仙君,雖然靈力深厚,可九成九都有隱疾,離了這紅斛,便不能人道的?!?/br> 施天青心里咯噔一聲,默默回到了二樓,推開門時,林焉已經醒了。 他睨著施天青神色,總覺著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帶著一點不可捉摸的微妙情緒,若是一定要形容,林焉總覺著,似乎有那么一絲像是憐憫和同情。 他原本還半陷在困意里,懶得同施天青搭話,可大抵是對方的眼神過于詭異,讓林焉下意識想說些什么打破這讓人難以忍受的尷尬,“你做什么去了?” 施天青坐到他身邊,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林焉片刻,終于還是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努力不去回憶方才聽來的秘辛,“見你睡著,我覺得沒趣兒,就四處走了走?!?/br> 林焉挑眉看向他,便聽他又接著道:“生老病死總有坎坷,我身體亦不算康健?!?/br> “你……病了?”林焉踟躕片刻,斟酌著開口:“還想借錢?” “我借你便給嗎?” “不給?!?/br> 施天青眼見自己一點安慰被對方視若無物,心里頭那點兒情緒也淡了,也是,就算有隱疾,林焉也是一擲千金的仙君,讓他心疼個什么勁兒。 再者,有病的也不是只林焉一個,他施天青還沒顧影自憐呢,心疼林焉,多少有點兒瞎子心疼聾子的意味,大哥莫說二哥罷了。 思及此處,調笑又取代了憂心的面容,張口仍是不著調的戲謔,“也沒什么大病,不過是片刻沒見阿焉,染上了相思病?!?/br> 林焉少見地讓他的調戲給逗笑了,笑完他原想繃住神色,可嘴角還是忍不住沾著幾分笑意。 “你俗不俗?!彼?。 也不知怎么,聽著這種話,他竟才有了種安心的真實感,比起方才那莫名其妙的施天青要讓人覺得踏實許多。 他正想再說兩句調侃回去,那翡綠裙的夫人猛地推開門,步伐凌亂,花容失色,與方才溫柔的模樣大相徑庭,儼然已經失了章法。 林焉和施天青同時看過去,就聽她顫著聲音,像是瞧見了什么極為可怖的畫面,捂住雙眼道:“鳶尾……鳶尾死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Lemon”的營養液×5,感謝支持,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