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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渾身火焰不人不鬼的物什不知從何方凌空飛出,頃刻間將逃竄在前的連佩化為灰燼,林焉只來得及瞳孔驟縮,急急收住向前的步伐,那火人卻已欺身而來,林焉揮劍去擋,那柄方才削鐵如泥的軟劍卻在碰到火人的瞬間頃刻化為灰燼。 施天青見狀將手中軟劍飛擲而出,凌厲的寒光擦空而過,徑直砸向火人心口,激得那火人伸手去攔劍。 千鈞一發之際,身形快過思考,得以喘息的林、施二人瞬間改變方向,飛奔而出。 灼熱的火焰如同鬼魅影一般亦步亦趨,如同附骨之蛆死死在一步之遙的距離黏著他。 呼嘯的風聲裹挾著加快的心跳,林焉已然意識到火人周身流淌的是兇猛噴薄的靈氣,尋常武功已無法將其制服,以失去靈力之身與之纏斗亦是徒勞。 炸開的火星子仿佛已經碰觸到了他的衣衫一角,燒紅了地宮,燙在人心口。 失去法力的身體一瞬間已經快到了極致,在極度缺氧疲倦的狀態下,神志恍惚的瞬間,某個同樣氣喘吁吁的人還不忘打趣:“阿焉,你說我如果像它這樣追你,你會不會嫁給我?” 目眥盡裂的關口,他實在看不清施天青的面容,只覺得一陣熱浪緊接著一陣,周圍的光影都扭曲起來,最終施天青那張臉極限放大,不講道理地擠占著他的眼眶。 直到道路戛然而止,封死的路口越來越近,林焉不曾意識到,他的下唇已然被咬出了血。 他看了施天青一眼,他們離得很近很近。 近到施天青四散的、微濕的發絲拂過他的面龐,近到他能看見施天青額角浮起細密的汗珠,聽到施天青加深的喘息。 是時候了。 林焉對他說:“我可以信任你嗎?” 他的聲音很低,所以理所應當地收到拉長響亮一句:“你說什么?” 而后是施天青重重的嗆咳聲。 林焉沉靜地凝神,行云流水般摸出靈戒,長袖一甩,丟出深藍的珠光。 ——法力限制了他,卻不會封印靈戒和靈器。 珠光落地的瞬間,一泓深不見底的潭水頃刻間出現,他徹底閉上眼,縱身一躍。 第10章 賭約 ===================== 濃厚的而冰冷的水浸透他的周身,方才還被火焰炙烤的皮膚對寒意的感受格外清晰。 凡人之軀的聽覺削弱了不少,他似乎能聽見另一個人墜入深潭的聲音,還有在原地躁動咆哮半晌后,逐漸遠去的沉重腳步聲,應該是那火人。 深水封閉了林焉的呼吸,他放任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不再努力去維持神智清明。 修水系仙法者,入門前必須將□□凡胎浸于各類靈潭寒水之中,直至第一次感受到靈力的流淌,方能入道,因而施天青必然會水。 那么,施天青會救他嗎? 他想知道施天青為什么會出現在琉璃燈里,他想知道素昧謀面的母仙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在弄清楚一切之前,他一定不會讓施天青死。 但施天青從琉璃燈中出來后,去見的第一個人是容姬。 那個不知緣故深深恨著天庭的容姬。 而他卻是供職于白玉京的仙官。 關于他的身份,林焉不知道容姬究竟知道多少。 更不知道施天青知道多少。 施天青的表演總是天衣無縫,讓他看不出破綻。 黑暗逐漸將他侵蝕,頭顱因為缺氧而劇痛,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看來試探結果并不那么盡如人意。 他放棄了等待,試圖開始調息。 然而就在下一瞬,強大的力道握住他腰身,隨著刺破水浪的力量,豐盛的空氣頃刻間灌進林焉的鼻腔,他鼻梁劇痛,而后無意識地趴伏著嗆咳。 等他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趴伏在施天青肩上,兩人冰涼的臉緊緊相貼,居然顯出幾分暖意。 他猛地抬起頭,就見施天青收了飄忽的眼神,仰著脖子笑意慵懶道:“我還當你躲在水下迷惑那怪物,怎料好容易那怪物走了,你倒是快斷氣兒了,還好我眼尖救了你,阿焉怎么著也得給我些賞賜,還有我那一雙軟劍為你化作灰煙,你可得賠我?!?/br> “多謝,”林焉心情不錯,隨口揶揄道:“可惜家境清寒,拿不出賞賜?!?/br> “哦?”施天青道:“那我可就松手了?!?/br> 隨著話音落下,他狀似漫不經心地松開扶在林焉腰側的雙手。 林焉一個撲騰,下意識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自胸口以下浸在水中,手臂間的溫熱和周身刺骨的冰冷對比鮮明地刺激著他的感官。 林焉本能地仰起頭,線條分明的脖頸分毫必現。 而施天青那雙銜著調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勢不可擋地撞進他眼底。 林焉瞳孔微縮,而后斂了眉目。 施天青在水中攤手,寬大的袍子絲毫不影響他的動作,雙腿隱在水下舒展地蹬水,仿佛站在水中一般。 “阿焉不會鳧水?”他戲謔道。 林焉不答。 他的確不會鳧水,但他也沒有告訴施天青,服下那丹藥后要想重新獲得法力不止一個法子。 除了等十二個時辰,還有瀕死。 方才若非施天青忽然救他打斷了他的調息,恐怕被封住的靈力此時已經恢復了。 他是白玉京上最為驚才絕艷的后生,絕不會毫無準備地送上自己的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