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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被他認真的神情逗笑了,說:“那就好,這是之前在軍營時同伙夫學的,許久沒做過了?!?/br> 聞言,少年微微有些出神,忍不住想,在軍營時的侯爺,又會是什么樣子。 這廂他尚在胡思亂想,那邊侯爺驀地開口道:“擷鏡,其實不會有人嫌你麻煩的,你可以像夏蟬冬雪一樣,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br> 少年驟然回過神,品味完這句話,心中有些五味雜陳。他沒想到侯爺能看出自己在擔憂什么,也沒想到,他會安慰自己,說把侯府當成自己的家。 這世上,如此好的,又有幾人。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半晌,少年很輕地點了點頭,說:“好,擷鏡知道了?!?/br> 自他來到俗世間,嘗遍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也曾以為會永陷泥淖之中,卻不想在度過的這第十四個冬至,窺探到了明亮天光。 雖然這個冬至,還是沒有吃到湯圓,少年的心里,卻仿佛被一種比湯圓還甜的東西,悄無聲息地扎下了根。 后來他才知道,那個東西,在此后經年的光陰中,肆意生長,最終化成了不可忽視的情愫,難以拔除。 ☆、番外二 冬去春來,流光易逝。 這幾個月里,少年和侯爺一起,見過大漠的孤煙,賞過祁連的殘雪,行過崢嶸的蜀道,終于在這日,來到煙雨朦朧的江南。 正是梅雨時節,丘陵低矮,樹木蔥蘢,與排列齊整的房屋一同攏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含蓄靈秀,裊裊娜娜。 他們同撐一把油紙傘,穿過長長的巷道,行至碧柳河邊。 少年過去不曾見過這般婉約的景致,此時只恨天公不作美,無法再盡興些。 瞧出他的郁悶,侯爺笑了笑,用沒打傘的那只手輕捏了下他的臉頰,說:“擷鏡不開心了?” 少年道:“沒有不開心,只是下著雨,覺著有些遺憾?!?/br> 臉頰被捏得有些發燙,他默默地抬眸望去,按住了那只作亂的手。 其實侯爺素來都是極好說話的,只是少年過去心里始終存著芥蒂,半分不敢造次。 連日朝夕相處,好容易才縱出幾分肆意妄為來。 侯爺存著再逗他一逗的心思,又捏了幾下,才收回手,笑道:“不遺憾,雨中的江南,也別有一番風味?!?/br> 聞言,少年眨了眨眼,一時欲言又止。 他們乘上一葉烏篷小船,慢悠悠地蕩在水墨般的碧柳河上。 斜風細雨打落了岸邊桃花,花瓣紛紛揚揚落下,有的隨水漂流遠去,有的落在小船上,點綴出幾分繾綣風流來。 執槳的老丈手藝熟稔,將船撐得穩穩當當,如在平地前行般推開一圈圈水波。 侯爺似乎和他相識已久,在上船時同他頷了頷首。老丈便也不消吩咐,載著他們往兩岸風景更盛的河道蕩去。 正如侯爺所說,煙雨落江南,入目皆是心曠神怡的小橋流水人家。 岸上有背著籮筐賣花的小姑娘,有一身白衣端坐屋檐下執筆作畫的書生,還有同撐油紙傘并肩前行的才子佳人。 少年想了又想,終于打定主意這回不自己憋著了,悶聲問:“阿晏,你之前也有同別人來游玩過嗎?” 侯爺可算知道這人何來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了,一時好笑:“你覺得呢?” 少年答不上來,便不做聲。 “之前是有來過,只是是隨圣上南巡時來的。忙著護駕,莫說游湖了,門都沒出幾趟。擷鏡,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啊——” 說著,他還狀似難過般緩嘆了口氣。 少年果然被誆住了,忙道:“沒,我不是那個意思!” 侯爺露出幾分揶揄的笑意,說:“別胡思亂想了,我只和你來游玩過?!?/br> 這下,少年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此時船正靠了岸,侯爺望見什么,牽過少年的手,說:“走吧,我送你一樣東西?!?/br> 他們上了岸,走到那賣花的小姑娘面前,侯爺挑了一枝,問:“這枝杏花多少錢?” “十文?!毙」媚锾痤^,笑得比杏花還清麗。 侯爺將錢遞給小姑娘,后者便從籮筐里將花挑出來,用一塊素凈的白帕子包好遞給他。 侯爺把花遞給少年,道:“沒什么可送的,聊贈一枝春。擷鏡,別皺眉頭了,笑一個?!?/br> 少年接過來,忍不住彎了下眼角。 他當然知道這杏花代表著什么,過去沒能一同賞的花,沒能一同游的湖,以后都會一一補上。 小姑娘看到少年,驀地眼前一亮,笑嘻嘻道:“原來是送給這么好看的哥哥呀,那就不收你們錢啦?!闭f著便要把錢遞回去。 吳儂軟語甜膩膩黏糊糊,令少年恍惚想起了當年初入侯府時,夏蟬冬雪也不過是這般年歲。 他半蹲下來,低聲道:“你拿著吧,還要多謝你,花很漂亮?!?/br> 小姑娘沒聽懂,舉著傘坐在竹凳上,有些發怔。 一旁的侯爺低聲笑了笑,也半蹲下來,問:“你賣完這些花,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依舊笑瞇瞇的。 少年望著她風雨中卻毫無怨言的模樣,心里不大好受,掏出荷包掂了掂,感覺買下這些花綽綽有余了,便將整個荷包遞給她,道:“我都買了吧,你早些回家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