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半晌沒聽到回應,少年忍不住再抬起頭,卻看到侯爺盯著他的嘴唇,目光有些憐惜,“是我傷了你?!?/br> 少年搖搖頭,問:“無妨,您好些了嗎?” “好多了?!?/br> 少年便笑了,道:“那再睡一會兒吧,等醒過來,就都好了?!?/br> 侯爺似乎還想說什么,但他xue道被封,屬實無甚氣力,便只是微微頷首,就又偏頭陷入了昏迷。 ☆、第 5 章 侯爺再度醒來時,枕邊之人已經筋疲力盡地睡了過去。 少年縱然在睡夢中,依然側著身,一只手緊緊抓著他的掌心,另一只手攬過肩膀,維持著擁抱的姿態。 燒了整夜的油燈早已燃盡,此刻天雖尚未大亮,但已有熹光自窗戶縫中掙扎進來,屋內倒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 少年闔著雙目,素來桀驁的臉顯得稍許柔和,只是繃緊的下頜線條依舊格外倔強。他的唇邊還殘余著淡淡血跡,那是昨夜為了不讓侯爺弄傷自己,甘愿被咬的。 這人好像總是這樣,做著赴湯蹈火的事情,嘴上卻什么都不說。 侯爺沒有發出動靜,垂眸凝望著少年的臉,很久,很久。 半晌,他才不聲不響地抽回被攥住的指尖,微微抬手,輕柔地揩去了那抹血跡。 正如巫醫所說,經過這番治療,雖說痛苦難捱,但到底從閻王手里搶回了命,侯爺衰敗的體格日益好轉起來。 原本總是蒼白的臉,漸漸有了血色;身量也不再是病態的瘦削,在全府上下齊心協力的照料下,終于養出幾兩rou來。 少年這才明白,曾經他眼中的侯爺已是天上有地上無的謫仙人物了,可和如今的容光煥發相比,卻又完全不值一提。 倘若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容安侯,不知該是多少女子的春閨夢里人。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原來世間真有這般玲瓏剔透之人,見過他,眼底又如何再裝得下別人。 心中的巨石終于落下,少年不再憂心忡忡,笑容多了許多,來去步伐也輕盈了。 他抽空去御賜的府邸稍作安排后,便成日在侯府灶房忙碌著。 是巫醫說的,侯爺現下不宜大補,應多食五谷雜糧,循序漸進才能徹底康復。 家常菜,怎么燒也難有新花樣,少年便翻遍各地菜譜,琢磨各種新奇口味。 他過去并未嘗試過烹調,初時難免手忙腳亂。 可無論任何事,都抵不過用心二字,用了心去做,很快便能像模像樣。 難得來中原一趟,巫醫和藥女并不急著回去,干脆繼續住在侯府,由夏蟬和冬雪領著去街上閑逛游玩。 藥女最擅長熬藥,侯爺雖說已好了大半,但多年的病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徹底拔除的,還需要繼續用藥。 這每日的一碗藥,便都是由藥女熬好,送到侯爺屋中。 與巫醫的飄然出塵不同,藥女身為云羌子民,對過去常對云羌伸出援手的大梁戰神容安侯,有著刻在骨子里的敬意和崇拜。 這日,她把藥放在案幾上,打眼瞧見侯爺正目光悠然地望著窗外,神情中好似帶著幾分苦惱。 她便沒有急著走,而是冒昧地問了句:“侯爺,您很快就會安然無恙的,可為什么還要憂愁呢?” 侯爺把目光收回來,笑了笑,說:“你又是從哪看出我在憂愁呢?” “眼睛?!彼幣J真答道,“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即便草原上的大黃牛,眼睛里的情緒都是藏不住的?!?/br> 侯爺怔了怔,斂去笑意。 他沒有回答藥女的問題,而是說:“既如此,我有一句云羌話講與你聽,你若能告訴我此為何意,或許能為我解憂?!?/br> “侯爺請講?!?/br> 過耳不忘,對侯爺來說,也并非什么難事。 他緩緩地,將少年回京那日,說與他聽的云羌話,重復了一遍。 藥女聽完后,沉思片刻,問:“這句話,是誰說給您聽的呢?” 侯爺淡笑著,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藥女沒有追問的打算,她想了又想,再開口時帶著滿臉的為難。 “侯爺,這是句很好很好的話,可惜我的中原話并不精通,不知該怎么講給您聽才更貼切。若是講得不好,就踐踏了那人對您的心意?!?/br> 該是什么話,才擔得起如此鄭重。 侯爺的指尖輕點桌面,半晌,才說:“那你就只告訴我,這話,該是在什么時候說的?!?/br> 這倒是好回答多了,藥女不假思索道:“在云羌,這句話,通常是女子對著她心儀的男子告白之時,才會說的?!?/br> 藥女從侯爺的屋中出來,想到方才侯爺聽到她的話之后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 驀地,忽又想起,這話她在軍營時,曾教給大將軍過,希望他若是聽到云羌女子的表白,不至于一頭霧水。 可若是大將軍教給侯爺的,又為何不把含義一起教了呢。 懷揣著滿腹疑惑,她最終還是決定去問問少年。 彼時,少年正如往常般在灶房中忙碌。叫花雞難做,他倒騰了整個下午,依舊不滿意。 聽完藥女的話,少年手一抖,原本要涂到食材上的料汁,堪堪傾倒在了自己身上。 藥女一驚,慌忙拿出手帕幫忙擦拭,“將軍,您怎么了?” 少年擺擺手示意她不用,繼而苦笑道:“沒事,這一天總歸要來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