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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約皺眉攬住奚鹽,對著兩大神官道:“無論他從哪里來的,他既然是靈,那就沒有什么好顧忌的。再說了,就是是妖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謝微之腦袋疼道:“你閉嘴!” “妖沒什么大不了?!”謝微之恨恨道,“你知道這妖是什么嗎?自離霜紀之后,世間的妖無一不是戾氣化物,哪一個手上不是沾了好幾十條的人命才修成人形!” 阿約不解道:“可是離霜上神在,妖是有好壞善惡之分的?!?/br> 奚容聽到“離霜上神”四個字,面容忽然凝重起來,他的聲音也不由地冷厲了許多:“一個墮神,如何能稱之為上神?!?/br> 阿約有些欲言又止,看向謝微之。 “止戎,”謝微之按住奚容的肩頭,道,“好了,止戎,離霜早就灰飛煙滅了?!?/br> “是啊,灰飛煙滅......”奚容眼神忽然黯淡了許多,聲音又恢復溫和,看了看阿約,道:“........抱歉,失禮了?!?/br> “無事?!卑⒓s聽到“離霜”二字之時,心間忽然一痛,又看了一眼奚鹽,發現奚鹽臉色更加不好,安撫道:“沒事的,阿鹽,在靈臺,我會護著你的,” 五岳十社的日子將近,在阿約的堅持之下,奚鹽還是留了下來,就是只有一個條件:奚鹽要全程跟著神境主人,至于是謝微之還是奚容,那還得是看奚鹽。 奚鹽在阿約的強烈目光之下,還是怯生生地跟在謝微之后面,奚容也只是微微一笑,回到了止戎神境之中。 奚鹽每天跟在阿約身后,哥哥長哥哥短,也算是摸清了阿約為什么說靈臺山無趣了。 阿約在靈臺山,只有兩件事可以做: 一,修煉,二,去得罪靈遷神女。在見證阿約低二十一次被靈遷神女罰去靈臺山上拾靈草無眠之后,奚鹽終于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哥哥,”奚鹽問道,“你為什么一直想去人間呢?靈臺不好嗎?” ☆、杏白木綠 阿約聞言,頓了頓,忽然揚起笑來,指著林間的不遠處流淌的溪子,道:“阿鹽,你覺得這溪怎么樣?” 奚鹽不明所以,道:“很清?!?/br> 確實是,靈臺山上的萬物都是最好的,沒有一樣是有缺憾的。阿約認真道:“是啊,就是太清了?!?/br> 奚鹽不解道:“哥哥,難道溪清不好嗎?” 清澈見底,沒有一絲雜質,甚至映照著郁郁蔥蔥的林木。阿約恍惚了一瞬,笑道:“清當然好?!?/br> 奚鹽愣了一下,道:“所以人間有什么好?” 阿約道:“我以前偷偷溜出去過,我才知道,原來人間的溪從來不會那么清,因為有人,有很多人。農耕的人、做官的人、買賣的人,他們一說話,那些溪面就會有漣漪。水里會有農耕的人勞作后從手上、腳履上沖洗出來的泥,還會有經過溪邊鞠一捧水來喝的行路商宦的影子?!?/br> 奚鹽不知道說什么,想起謝微之叮囑他人間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奚鹽道:“其實靈臺也很好,靈臺沒有人間那么多的壞人還有壞事?!?/br> 阿約摸摸奚鹽的腦袋,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快點吧,靈草采完了就可以準備五岳十社了,還是給君子一點面子,不把明日的五岳十社辦的那么慘烈?!?/br> 奚鹽覺得阿約想去人間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奚鹽看了一眼靈氣環伺的靈臺山,山下傳來謝微之悠揚的塤聲。 其實,靈臺他更加留戀。 明明未至秋日,靈臺山的杏花卻有些紛紛落下的意味了。 一片,兩片。 那佇立在那里的高大祭碑,青玄色的碑身即使歷遍神境風雨雷雪也仍然滋漫著溫和的靈光,清潤和鋒利皆同時出現在那碑的古字上,生生讓人有著溝連天人的詭譎奇異之感。 每一個古字都突兀著,神力削成的形狀蜿蜒崎嶇,單看個字,有些像靈蛇匍匐。 五岳十社祭中,站在最近這些碑的人,只能是靈臺神侍,阿約。 阿約是盛裝打扮,額前配了與他穗子同色的額飾,長衣雪白,只有穗子艷紅得耀眼。那個干凈至極的少年神侍,面上沒有什么表情,一手左揚,另一只手拿著一把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短劍,拿著短劍的食指輕輕叩擊著短劍,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五岳十社,是一個類似于人間祭祀節日的盛宴,源于上一代靈臺神境主人,寒山。 那還是青冥紀年,人間世風野蠻,茹毛飲血,大水頻發,嚴重影響到了人間生存資源狀況。人間部族為了爭奪有限的資源,兵戎相見,生存成為一種奢望。 為了改變人間慘景,寒山苦心經營,將人間戾氣凈化于靈臺山下,設下三生石困住人間大水,存儲人間各個部族圣賢的記憶與靈魂。 而魂靈的至純至善生出了天地精魂的善果花,使人忘憂、無懼,能力靈力生倍,更是穩定天地靈息的圣物。 三生石前善果花。好的東西總是被人惦記,善果花中至純的花為世間至善之人方能煉化,便止住了不少人的想法。 寒山連帶費勁畢生修行設置了聯通人間與神境的時間的三生門。 過去與未來,兩個世界,皆在門后,明明背道而馳,卻又相伴相生。而五岳十社,是寒山在人間最初設立的對原始部族先賢的祭祀儀式,只有穩定這些先賢的魂靈,方可讓世間之惡得到凈化,安定天下自然平衡,穩定三生門的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