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沒好氣道：“那也比你小時候看到個蟑螂都怕要強，還拉住遁葉，要不要臉？”

    唐夜聞言挑了挑眉，忽然手上沏茶的動作一頓：“你.......想起來了？”

    沈約這才意識到他說的都是小時候的事情，道：

    “是，我病了一場，全都想起來了?！?/br>
    一病三年，全部重溫了一遍，當然想起來了。

    唐夜將一杯茶給他：“想起來也好，前段時間和你說話像有壁一樣，你也太會裝了吧？”

    沈約知道他說的是自己考取探花后的一段時間的君子做派，心里也不由笑笑：“是嗎？哈哈哈，我也覺得?！?/br>
    唐夜默了一瞬：“是他讓你來寒山的？”

    不知道這個“他”是不是沈約想到那個人沈約倒是沒有直接回，道：“我自己想來的?！?/br>
    “哦？”唐夜道，“來寒山干甚？”

    沈約默了一瞬，道：“找人?！?/br>
    唐夜邪魅一笑：“季薄山？”

    “......”沈約聲音低了些?！笆??！?/br>
    唐夜見他竟然這么爽快地回答了，哈哈一笑：“你倒是直率。不像遁葉，現在都沒有承認過心里有我?！?/br>
    沈約想起鄭隱說讓他來查寒山酒稅的事情，覺得還是將鄭隱的吩咐下去道：“怎么會？你們不是早就已經？”

    沈約還記得當初他剛回寒山遇到兩個人的荒唐事情，搖了搖頭。

    唐夜笑了一笑，卻是有些苦澀：“你不明白，開始的時候，是我強迫的?！?/br>
    沈約瞪大眼睛，忽然覺得格外荒謬：“你說什么？”

    唐夜飲了一口茶，覺得嘴里苦澀：“當初年少不懂事，覺得有些手段就能留住他?！?/br>
    沈約顰眉道：“你當初難不成不是和遁葉兩情相悅的么？”

    唐夜道：“當初遁葉初登基，勢力單薄。彼時我父親還在世，我還是燕云世子。遁葉來找我，問我能不能幫他。我當初當然懷著心思要幫他，沒有按捺過自己的心思，被遁葉發現了?！?/br>
    唐夜記得，那個夜里，遁葉清艷的眉眼里有堅決，聲音很溫柔：“我不過孑然，沒有什么可以用來交換的，你已經答應了要幫我，我無以為報，你說心悅我是真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是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把我給你。只要你幫我完成大業，我什么都可以給你?！?/br>
    唐夜當初只是一個慕知少艾的少年啊，見到心悅的人這樣說，覺得遁葉也是心悅自己的，當然歡歡喜喜地應下了。

    但是時月漸渡，唐夜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一個事實：遁葉好像并不是像自己一樣心悅自己。

    那一杯苦果解，只不過是苦果結，遁葉在他面前帶著一張溫順的面具，或者說，那張面具從來就沒有在他面上摘下來過。

    沈約聽著唐夜的話，心中也不由地輕嘆出聲：他，沒想到還有這么曲折的事情，不過沈約忽然有些想不明白。

    楊聽昶和茗之也是如此，唐夜和鄭隱也是如此。

    而自己和季寒也是如此。

    為何？

    難道世間分桃斷袖之事竟然真的就如此不堪。無疾而終嗎？

    唐夜呵呵笑一笑：“要不要嘗嘗我酒莊新釀的酒？”

    “啊?”沈約回過神來，道：“是霜雪離么？”

    唐夜有些意外：“正是?？磥砟銇磉@里，是他的意思?！?/br>
    沈約默了一瞬，道：“正是。青州酒稅收入近年來異常高漲，也很難不查。只是我沒想到，這酒莊的主人竟然會是你?！?/br>
    唐夜道：“我素來在燕云，京中沒有產業，就是擔心遁葉多想。這間酒莊也是用來私人釀酒的，凡是中等酒釀賣出去，但是近年我想釀造杏花酒，一直沒有成功，因此便生了些其余口味的酒，沒想到還挺受歡迎的，不知不覺竟然做大了?！?/br>
    沈約笑：“若是尋常商賈聽到默之你說的這些，肯定要口吐白沫了?！?/br>
    “你只管如實回報便是，”唐夜道，“這一點信任，遁葉對我，我想還是有的。畢竟這不過是一家酒莊罷了?！?/br>
    沈約點點頭。

    沈約環伺酒莊四處，發現布景著實不凡，不是那種華麗的，卻是清雅素淡的，不像是唐夜一般時候的喜好風格：“你這莊子倒是雅致，不像你府上的布置?！?/br>
    唐夜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這莊子，是我想用來送與遁葉的?！?/br>
    沈約哽住了一口茶，道：“......遁葉哪里，你打算如何？”

    唐夜看向院子一處的杏花，沈約驚嘆于杏花于這深秋也開花：“這花是栽培出來的新植么？”

    唐夜頷首，眼神溫柔：“他最愛杏花?！?/br>
    沈約剛想刺幾句，唐夜便道：“拾得，你和季寒還沒有一起過吧？”

    沈約不明所以，只是聽到他提前季寒，心中有一些奇怪的感覺：“......我才發現自己心悅他不久?！?/br>
    唐夜輕聲道：“那你日后便會知道了，若是你一旦嘗到一點點甜，你就再也不愿意失去了?！?/br>
    沈約心有些慌亂。

    唐夜又低聲呢喃：“可是我害怕?！?/br>
    害怕他是不開心的，怕他是偽裝出來的，怕他與自己是虛與委蛇。

    連他最愛的溫柔，都是面具。

    唐夜有說讓沈約住下，但是沈約覺得還是客棧更加方便，畢竟行李什么都還放在那里呢。不知道為何這樓下無人用飯，沈約只見得店小二在柜臺笑得像個傻子，沈約搖了搖頭，獨步上了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