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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想了想,向外清喚了一聲,外面遞進來一只軟塌塌的小棉枕,季寒將棉枕放在腿上,調整了一下沈約的姿勢,覺得腿上重重的,季寒才有了幾分安心。 外面的人道:“你既然早就帶了棉枕,為何適才不給他用上?” 季寒聲音很低:“我怕?!?/br> 外面的人噎了一下,道:“......真是一物降一物?!?/br> 沈約到落京的時候,天很是黑,在車上敢了許久的路,沈約睡睡又醒醒,簡直是覺得昏天黑地了,季寒一路上的話也異常的少,季寒帶的干糧充足,除了一些比較聲名狼藉的關卡之外,季寒的車隊基本上沒有停下來過。 混沌了好幾天,沈約下了車,興許是因為許久未回京罷,覺得整個人像個剛剛到落京的陌生人。 沈約別了季寒,猶豫著回景明侯府。 葉霜雪一見到沈約眼淚便下來了,沈約下了一大跳,葉霜雪小聲抽泣:“兒啊,等這次你爹的風波過去了,一定要好好地留在我身邊?!?/br> 沈約慌亂地安慰了她許久,忽而道:“我見到jiejie了,姐夫也要進京了?!?/br> 葉霜雪疑惑地看沈約,終究也沒有問出為什么青州王要進京。 沈約沒想到,還沒到許均澤進京,緊接著就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孫度死了。 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沈約從楊聽昶的口中繪聲繪色地一講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過程。 大早上的,孫度就被發現死在了幽葛苑里面。死因非常羞人啟齒——馬上風。 楊聽昶笑著和沈約說的時候,沈約還以為楊聽昶沒睡醒,楊聽昶狂道:“嗞嗞,你知道不?孫度夜御五女不堪重負,聽說孫度還磕了藥,哎,真是英年早逝值得可惜吶哈哈......” 楊聽昶也不知道沈約和孫度之間的不快,但也見過幾次孫度,只覺得他左右逢源、說話油膩,對他心里委實沒有什么好感。 沈約覺得心中狂跳,孫度作為一個三甲榜眼,況且皇帝的官階冊封大概過了半旬便到了,又怎么不顧及自己的名聲,還到幽葛苑那種下三濫的勾欄去呢? 沈約的第一個反應自然是季寒。但是季寒也是和他一樣剛剛回京,怎么會有時間設計這些。 “你小聲一些,”沈約嫌棄道,“收斂一下,別說我認識你?!?/br> 楊聽昶眉開眼笑:“你變了你變了,以前哪里不是你先損人的,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是出來不不輸人的?!?/br> 沈約恍惚一下,道:“什么鬼,快走吧,等下上朝都趕不上,我就讓遁葉砍了你的狗頭?!?/br> 楊聽昶嘻嘻一笑,攬著沈約的肩走。 他們身后季寒也恰好走出來,看著楊聽昶那只搭在沈約肩頭的手,眼神灰暗。 大殿之上,滿朝文武肅靜,看著皇位之上的少年天子。 “侵害嬰幼!賄賂上員!誣告同僚!結黨營私!看看,這便是我大釗的好臣子!” 鄭隱臉上是從來未有過的嚴肅,怒在眉梢,那雙清艷自持的眼盛滿了怒意,平日鄭隱性情溫和,現今鄭隱此刻譬如烈陽,刺得百官不敢抬頭,百官顫動。 “荒唐!” 孫與非身后的一個中年男子走出來,沈約隱隱約約記得那是孫與非的第二個兒子,原本只是個庶子,不知道緣何被孫與非賞識,竟然在孫與非面前比好幾個嫡子都要有臉。 那人道:“陛下,臣敢問,這些證據源于何處?孫家清流世家,一向肝膽冰心,風化御下,斷然不會容忍這些手下為此惡行!” 這句話說得倒是很巧,按照那人的意思,已經曲解成就算這些證據是真的那也是“御下不嚴”,而若是不是真的便是有人有心污蔑他們孫家清白。 另一列,許均澤出列:“臣這幾日忙步回京,正是為了此事,這些從杜笙的外室屋中搜出的信封,臣已經請專人仵驗過了,確實是杜笙的字跡,而有善堂臣也派人暗中調查,有人證物證,斷然不會有錯?!?/br> 聞言,那中年男子憤憤道:“事關孫家清譽,請陛下明辨!” 鄭隱顰眉,喝聲道:“夠了!” 殿上瞬間安靜了許多。 鄭隱單手扶額,揉了揉太陽xue,沈約看去,鄭隱眼下竟有些青灰。 鄭隱只抬起眼皮看孫廣,幽幽道:“孫廣,你適才說清譽?” 孫廣頓了一下,點點頭:“是?!?/br> 孫與非冷冷瞥了孫廣一眼,孫廣心中狂跳:他說錯了什么嗎? 鄭隱冷冷笑道:“堂堂三甲榜眼,連夜死于馬上風,被人在京城最下流的地方發現,你還敢與朕談清譽!是不是朕對汝等太過和緩,才讓汝等將大釗律例都忘得一干二凈了!” 孫與非心中一跳,暗道一句不好,出列道:“陛下,老臣治家不嚴,才令家中出此丑事,實在慚愧!” 鄭隱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道:“首輔起來罷,你的年紀大了,想來也不方便動不動便下跪請安?!?/br> 沈約看著鄭隱,心中不由感嘆,遁葉真的越來越有皇帝的樣子了。遁葉就站在那里,感覺就與年少時候不一樣,威嚴有了許多,若非從小相識,沈約怕是也不敢隨便說什么。 孫與非固執著道:“臣有錯,羞見陛下?!?/br> 忽然好像戳到了什么鄭隱憤怒的點一樣,鄭隱竟然將身側太監捧著的鐵器往孫與非那狠狠拋擲,聲音嚴厲:“你確實是羞愧于朕,但你更是羞愧于大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