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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句一出,身后當場有人哭出了聲音。 唐放一頓,茫然中下意識想要回頭,身側忽然有人握住他的手臂—— 黃昏時分,人與鬼總是相遇。 大營外,三百余先鋒軍跪在堅硬的沙地里在,在等馬上的主帥一聲回應,可是那個人沒有應聲,沒有回頭,只是在縱馬踏出幾步后忽然揚了揚手,揚聲說了一句:“走了!” 第98章 大結局 馬在砂里游,魚在天上飛。 廣袤的天地在孕育一場美麗的分娩,風聲呼嘯帶起柔和的聲音……嗯,打住,這些都沒有,入眼是一望無際的雪。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迷人又漂亮,風低柔地呼嘯著,他們的運氣很好,這幾日沒有一日是風雪天,馬兒身上的馬轡叮當作響,遠方是時不時揚起的狼嚎。 唐放把自己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時不時露出嘴巴說話,一邊騎著馬一邊指路。從大營出來他和周殷折到國境線一路往西走,妄圖找到當年他看見的奇景。 “真的有在天上飛的魚!”唐放不服氣地說:“就是你說的那個什么什么……” 周殷:“文鰩魚?!?/br> 唐放:“對對對,文鰩魚!人家沒有滅跡的,它還有很多很多,大的小的,人家只是不想和人住在一起而已!” 周殷也不反駁,任馬兒自如地踏著步,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 天冷,但好似也沒有戰場那么冷。寒風皓月,大漠白雪,頭上的星空顯得格外的遼闊,他們見了,一前一后縱馬跑上冰凍的沙丘高聳的棱線,一時間星空好像跟著拉低了不少,抬抬手就能摸到上面一片一片的星朵。 鐵勒、延陀、金帶山、大青山、蘇尼失、乙伏泊…… 看星星,看大漠、找湖泊,找魚…… 周殷和唐放一路就這樣隨性地向西行,那些波瀾起伏的過去,那些震駭世人的戰功,一切全都過去了,他們就像是天底下最尋常的有情人,一邊游覽山河一邊找傳說中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文鰩魚”,如他們當年還很年輕、很年輕的時候,唐放在學堂休學的時候帶著周殷去汝南最近的草場上跑馬,身后呼呼啦啦有數百數千匹馬跟著他們一起奔馳,他們嫻熟地用雙腿控著胯下的馬匹,張開雙臂,仰起頭—— “九年前太突然,什么都沒來得及做,這次就整得挺完美?!碧品胚@樣評價這次離開,“所有的事情都做了,該說的話都說了,非常好……唯一一點遺憾是……我走的時候好像沒有看見黃大仙……?事情太多了,我忘了跟他說了,他這人反應又總比別人慢,別等我們都走了他才聽到消息?!?/br> 這一次出門唐放還特意帶了一面小鏡子安在馬轡頭上,讓小孔捷可以映照在里面聽他們說話,順便插個話。 唐放憂心忡忡地皺著眉,小孔捷則是略有不自在地眨了下眼。 周殷倒是不覺得什么:“你不是已經和大嫂交代好他的事了?” 唐放:“是啊,我走前跟大嫂說了,讓他回去就提拔他做太常寺副掌令,他主外不太行,但是和韓沐配合著主內非??梢?,韓沐那個半吊子也真的需要有點真才實學的幫他幫襯著了,不然讓別人還以為我朝都是酒囊飯袋之徒?!?/br> 周殷忽然想起什么,“之前住在孔捷隔壁的王樸哪里去了?我好像沒有在軍中看到他?!?/br> 唐放大驚:“我的國公啊,你以為誰都愿意上戰場啊,人家王樸就是想在你府上蹭點快錢然后回老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叫他從軍來干嘛?他能干什么?大笑退敵???王樸,去!笑跑賀若!” 說到此,鏡子的小孔捷控制不住地咯咯咯地笑起來了,周殷也忍不住地微笑,稍微想了想當日他在禁地外聽到的詭異不休的大笑,那個場景至今想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那他的錢賺夠了嗎?”周殷笑著問。 唐放“嗨”了一聲,“應該賺夠了吧,您不知道您府上處處漏錢嗎?這小子挺會鉆營的,不用cao心他!” 說著唐放又說:“我走之前還把陳英訓了一頓,這小子,真的是……” 周殷:“他這次回去該升職了罷?!?/br> 唐放:“是啊,升職,不過升不了太快就是了,大哥肯定看他不順眼,熬吧,熬到昱辰上去就是他的時候了,這小子當年為我守了那么久的帳,說仰慕我,結果我回來第一天就把我訓一頓!這真的就是我不是當年的我了,脾氣沒有那么爆了,不然肯定要把他罵到找不著北!” 唐放的口氣憤憤不平,顯然是一直記著這個茬呢。 周殷想了一下,陳英做過他四年的護衛,對這個人還是有些了解的:“他的確是很仰慕你?!?/br> 唐放立刻拒絕:“別了。仰慕我還拐我meimei,我寧愿他別仰慕?!?/br> 周殷:…… 周殷:“他就是太傲氣了,你摔打摔打他也好,不然等到外人來摔打,一切都來不及了?!?/br> 唐放:“并且他執念也太深了,他是個很偏執的人你沒發現嗎?他的心里好像就是一直在追求,追求,主要是他一時間還得不到,他內心還極端的渴望,這就讓人感覺很悲涼?!?/br> 很多時候,不是一個人不夠好,而是他還沒有到他盛放的時候啊,如果他不沉下心、低下頭慢慢地、穩穩地走,一直處在一種非常強烈的焦慮和短缺感中,他怎么能堅持到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