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人精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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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口氣,邊用手指輕輕替她揉著,邊說回之前的話題:“還記不記得你在酒店說過的話?!?/br> 不同于剛剛在車上的距離,現在兩個人離得很近,溫熱的鼻息像貼在額頭上一般。 池鳶稍稍有些愣神,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么,目光落在他胸前的紐扣上,“嗯?哪句?!?/br> “你說‘就算這次考不上,下次也一定會考上’?!毙旖嵝阉?。 池鳶:“對啊,這次很有可能就是我運氣不好,明年我肯定能考得比今年好?!?/br> “好多少?”他問。 “這個,大概四五十分吧?!?/br> 徐靳寒垂眼,視線掠過她輕顫著地睫毛,循循善誘道:“那你知不知道今年京市的二本線是多少?!?/br> 池鳶蹙眉,略退一步,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沒什么?!毙旖栈厥?,神情恢復到之前的那種冷淡,“我只是想你明白,高考不是鬧著玩的。它對很多人而言,是一輩子的事情?!?/br> “你覺得我在鬧著玩?”池鳶一想到他會這樣看待自己,胸口就有些發悶。 徐靳寒沒直言,換了種方式問:“你有沒有想過就一直這樣下去,如果明年再考不上,到時候你又該怎么辦?!?/br> 如果還考不上,別的先不說,陳元估計就能氣瘋。 “可是...我沒想過那么多?!彼瘩g道,內心已經開始有所動搖,“再說了,我怎么可能兩次都考不上,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這個問題,池鳶沒有得到回答。 徐靳寒很否認,但他在盡力壓制這股沖動。 學習的事池鳶必須自己想明白,否則誰都幫不了她。 兩人之間就此沉默下來。 徐靳寒看了看表,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再耽擱下去,“你自己先好好想想?!?/br> 見人上了車,池鳶猶豫著走過去,想了想問:“明天周末你會回來嗎?” “嗯,不出意外的話?!?/br> “那...”她艱難地吞咽了下,躊躇半晌,好像認真地做了一個決定,“你能幫我講題嗎?” 徐靳寒看過來,唇角稍稍上揚,烈陽盛在眼底覆著一層暖意,“就想好了?” 池鳶觸及那道視線,忍不住把他的臉推過去,“哎呀你趕緊答應吧,免得我后悔了?!?/br> “好?!彼p笑一聲,抬手往她頭上揉了下,“答應你?!?/br> “...你又揉我頭發?!彼s緊捂著腦袋退回去。 正打算興師問罪的時候,吉普車已經在眼前開走,肚子里的火沒地方撒,只能對著空氣喊一聲,“徐靳寒你討厭!” 時間一晃,來到烈日炎炎蟬鳴聒噪的八月。 二中高三剛開學不久,學校的供冷還沒跟上來,只在每個教室兩側放了三個風扇,濕熱迎合著暖風從頭頂襲來,讓教室自習的高三學子們昏昏欲睡。 老師正在講上周周測的試卷,書頁在風中扇動作響。 池鳶坐在倒數第二排,摞得高高的課本擋住了她的身影,因為太熱,哪怕是睡著了,額間也還是出了一層淡淡的細汗。 “叩叩...”朦朧間,池鳶感覺桌板震動了兩下。 睜開眼時,數學老師武裕就站在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池鳶,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br> “......”她站起來,桌上的試卷已經被她壓得不成樣子。 睡了五分鐘,早就不知道題講到了哪里。 “不好意思老師,我剛沒注意聽?!背伉S硬著頭皮打哈哈。 “別對我不好意思?!蔽湓0櫰鹈?,“你應該對你的父母說不好意思,他們把你們送到學校是希望你們能認真學習,不是到課堂上來睡覺的!” 池鳶知道武裕的脾氣,頂嘴只會讓事情更糟,就忍著沒反駁。 可饒是這樣,武裕也還是花了十多分鐘的時間,給全班同學做了一次思想大洗禮,以及池鳶得全程站著聽完這節課。 下課鈴響,午后第一節 課的睡意總算被趕走。 等武裕走出教室,池鳶才趴在桌上嘆了口氣,“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br> “鳶爺,那寫著呢?!币笪淇礋狒[不嫌事大,從最后一排探身過來,指著黑板旁邊的倒計時說,“還有二百九十八天?!?/br> “......”池鳶有氣無力地罵了一聲,“滾?!?/br> 殷武笑兩聲,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在意,坐回去,“要說你干嘛在老武課上睡覺,不知道他最近更年期嗎?” “我困啊?!眲傉f完,池鳶就打了個哈欠。 她嫌屋里太悶,將一旁的窗戶打開半扇,熱風一吹,身上好像更難受了。 殷武:“開學都十多天了,您這假期綜合癥還沒緩過來呢?” “假期?”池鳶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笑話,“知道這些天我怎么過來的嗎?除了上學就是做題,下課之后再去別的地方做題。還假期,連吃撐了出去散個步我媽都覺得是浪費時間?!?/br> “啊,你這也太慘了?!币笪浔еn本一臉便秘的表情,“要我說你還不如出國呢?!?/br> 池鳶重新趴回去,哀嘆:“誰說不是啊?!?/br> 說到底,這都要怪徐靳寒。 不知道給她媽灌了什么迷魂湯,自從知道刷題有用之后,天天抱著卷子讓她寫,寫完還不算,還得把錯題一道道地騰到訂正本上,記下來怎么錯的。 還有他,每次周末幫她補習的時候,跟她說得最多的就是三句話: “題寫了嗎?”“卷子做完了嗎?”“這里錯了?!?/br> 池鳶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臺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 “太難了?!彼龘Q了邊臉趴著,又嘆了口氣。 高三補課期間,二中沒有晚自習,下午上完最后一節自習課就放學了。 池鳶下課時接到陳元的短信:[回來的路上帶點涼菜,再買兩個雞腿。] 她彎起眼:[今天伙食這么好,是不是看我學習這么努力打算犒勞犒勞我?] 陳元:[不是,靳寒今天回來。] “......”池鳶臉瞬間垮掉,冷漠打字,“沒錢?!?/br> 果然,她還是不能對生活抱太大期望。 跟往常一樣,放學后,池鳶都是和殷家兄妹一起走。 也就只有從學?;丶疫@段路,她才能什么都不想地和好朋友聊會天。 “最近倒是沒怎么見到大熊啊,他干嘛去了?” “他堂哥最近在市里開了個餐廳,幫忙試吃去了?!币笪淇嬷鴨渭绨咴谇懊?,回頭說。 “不愧是個有理想的吃貨?!背伉S和殷宋宋并肩走在一排,“他真想好要去學廚師了?” “大概吧?!币笪湔f,“他爸說他就不是個學習的料,整天就想著吃吃吃,倒不如去做廚師算了,反正將來怎么著都餓不死,大熊自己也喜歡,就定了?!?/br> “嗯...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是挺不容易的?!背伉S像是有感而發。 殷宋宋攏了攏她的胳膊,身上還穿著舞蹈室的練功服,“那鳶鳶你呢?將來想做什么?!?/br> “我啊,不知道?!背伉S看看天,笑著說,“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沒什么理想?!?/br> 殷宋宋心細,察覺到那笑容不似往常那樣,看起來沒什么神采。 她剛想說點什么,冷不丁被人向右擠去,好在一旁的池鳶反應快,伸手扶了她一下,才不至于摔倒。 小插曲過后,池鳶怒目瞪著和她們擦肩而過的女生:“傅瑩瑩,你會不會走路???” “說誰呢?”那個叫傅瑩瑩的女生停下腳步,轉過來,“明明是你們走路太慢了,這條路又不是你家的,后面還有那么多人呢,也不知道讓一下?!?/br> “你是不會說話嗎?非要擠來擠去的?!背伉S反問,“長嘴干什么的?!?/br> “...噗?!睂γ娴囊笪錄]忍住,笑了一聲。 這一笑,傅瑩瑩更加惱了,“你有病吧!” “隨你怎么說?!背伉S把殷宋宋推上前,“跟她道歉?!?/br> “鳶鳶,算了?!币笏嗡文樒け?,“我也沒怎么樣?!?/br> 池鳶遞她個眼神,讓她別管,還是盯著傅瑩瑩。 最后,傅瑩瑩大概是覺得難堪,又說不過池鳶,匆匆丟下一句“對不起”就走了。 臨走前,還惡狠狠地剜了池鳶一眼。 見那架勢,池鳶本人倒沒覺得有什么,倒是殷宋宋有點擔心:“你說她下次會不會找你麻煩啊?!?/br> 池鳶聳聳肩,“從高一同班到現在,她找我麻煩找得還少嗎?也不差這一次?!?/br> “不是啊,她最近好像跟隔壁十六中的人走得很近,幾個人經常一起來學校?!币笏嗡握f,“我還聽說她上周找了個男朋友,好像也是公大的?!?/br> 池鳶懶得去管別人家的閑事,聽了沒什么觸動,只順著聊:“又是十六中又是公大的,你們這些八卦到底靠不靠譜啊?!?/br> 聽見這話,殷宋宋明顯愣了下,片刻后蹙起眉,十分認真地說:“這也難說吧,畢竟還有人傳你跟徐靳寒都在一起兩個多月了,還說你們自小就定了娃娃親呢?!?/br> “......”池鳶聽了,差點把剛喝到嘴里的水噴出來。 徐靳寒原本七月就該放假的,只是最近別省有個活動需要安保人員,又因為明年實習的事,這才推遲到八月初回來。 池家和徐家就住在對門,當年徐靳寒父母在的時候就來往頻繁,后來他父母先后離開,陳元本想讓徐靳寒搬到家里來住,免得他觸景傷情,可徐靳寒不愿意麻煩她。 從四年前到現在,他一直住在原來的房間里,家里陳設也還跟之前一模一樣。 回房間放好行李后,徐靳寒去客廳陽臺收上周洗好的衣服,接著拿拖把將家里的地拖一遍,然后把開水壺清洗好,接水去燒。 弄完以后,他會給自己倒一杯茶,到陽臺上看看陳素芳養的那些植物。 以前回來這樣,池鳶都會調侃他:“你還沒到七老八十呢,生活方式怎么跟我爸一模一樣?!?/br> 眼前浮現出女孩當時的神情。 徐靳寒抿了口茶,蹙在一起的眉頭緩慢舒展開。 一杯茶喝完,他把窗臺的幾個植物都澆上水。 等回到廚房添水的時候,聽見玄關處敲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