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清說：“我知道?！?/br>
    溫和的態度前所未有。

    譚景眼睛頓時一紅，哽咽著說：“考研的時候，我們系主任找我，書記找我，都希望我能留校跟他們，可我還?是想都沒想就給您發?了郵件?！?/br>
    沈見清說：“我記得，凌晨兩點?！?/br>
    譚景錯愕地抬頭，眼圈更紅：“我哥是您帶的第一屆研究生，他一直跟我說您有多厲害，多負責，對學生有多好。您在他還?不能跟項目的時候就帶著他，讓他整理資料，這樣就有理由每個月多給他發?500塊的補助。沈老師，您那500塊既照顧了一個男孩兒的自尊，又讓他的生活不再拮據。您的好我哥記得，我也記得，我大學四年拼命學習就是為了能考來這里跟您讀研，您要?是走了……”

    譚景難受得說不下去。

    沈見清聽著這些話，早就看開的心?臟也有了起伏。

    人就怕被記得，被愛。

    “你哥叫什么？”沈見清問。

    譚景說：“譚頡?！?/br>
    沈見清：“他是那屆的優秀畢業生之一，很出色?！?/br>
    譚景一下子?就哭了：“我也想跟您多學一點，當優秀畢業生?！?/br>
    沈見清咽了咽喉嚨，把波蕩的情?緒咽下去，說：“我只是幫你們答疑解惑的人，能學到什么程度靠的是你們自己。譚景，你也很優秀，不管跟誰，以后都一定會有不俗的成績?！?/br>
    譚景：“我就想跟您?！?/br>
    沈見清默然。

    可她離開是勢在必行。

    沈見清靜了幾秒，唇角勾起，話里帶了笑：“譚景，你好好在312學，以后還?有機會跟我?！?/br>
    譚景欣喜若狂：“什么時候？”

    沈見清說：“畢業之后?！?/br>
    譚景：“到時候我去哪兒找……”

    譚景追問的話說到一半，沈見清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她和譚景打?了個手?勢，走到一邊接聽：“慕老師?！?/br>
    慕正槐說：“來學校了？”

    沈見清：“來了?！?/br>
    “方不方便來我這兒一趟？”

    “馬上的話，可能不行，學生還?在等我?！?/br>
    “一個小?時后？”

    “可以?！?/br>
    電話掛斷，沈見清單方面結束話題，和譚景一起來到教研室，說明了自己的決定。

    一幫年輕赤誠的小?孩兒雖然不舍，但?能理解她的處境，除了情?緒低落，他們沒有和譚景一樣一口一個“他媽”，跟她“鬧”。

    沈見清欣慰自己沒有白帶他們的同時，正面認可了秦越的話：她舍不得離開這里，舍不得“教師”這個開始得不那么磊落，但?結束得深刻的身?份。

    可人生就是這樣，總喜歡在我們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出乎意料的意外，讓我們不得不一直做選擇，一直改變自己，提升自己，走新的路，開始新的生活。

    從312出來，沈見清徑直來了慕正槐辦公室。

    慕正槐開門見山：“有沒有興趣來六所？”

    沈見清便也直言：“您不怕麻煩？”

    慕正槐說：“‘麻煩’不是放棄人才?的理由?！?/br>
    沈見清但?笑不語。

    慕正槐說：“我以六所所長的身?份承諾，只要?你點頭，我馬上安排你進最核心?的部門，往后的待遇和發?展只會比這里好，絕不會倒退?！?/br>
    很誘人的條件。

    但?，沈見清有個疑問：“您為什么要?幫我？”

    慕正槐說：“一連合作了三個項目，沈老師的優秀我看在眼里?！?/br>
    沈見清說：“以六所這些年的發?展，應該不難吸引和我同等水平的人，您沒必要?找一個滿身?麻煩的?！?/br>
    沈見清的話直白坦蕩，慕正槐笑了笑，說：“的確還?有一個原因??！?/br>
    沈見清問：“是什么？”

    “叩叩?！?/br>
    慕正槐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他提高聲音說：“請進?！?/br>
    “咔?！?/br>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沈見清本能回頭。

    看到來人樣貌的剎那，沈見清臉上閃過驚訝。

    慕青臨的視線卻?只是從她身?上經過，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車停在樓下了?！蹦角嗯R手?里拿著車鑰匙，朝慕正槐辦公桌前走。

    慕正槐看到她走路深一腳淺一腳，快速起身?問：“腿怎么了？”

    慕青臨無?所謂地提了一下右邊褲腿，說：“讓人打?了?！?/br>
    “誰？”

    “賣假藥的?！?/br>
    慕青臨把車鑰匙放在桌上說：“我臺里還?有事兒，先走了，晚上不回家吃飯?！?/br>
    慕正槐：“妍妍?！?/br>
    “爸?！蹦角嗯R偏頭指了下沈見清，笑著說：“忙吧?！?/br>
    慕正槐滿臉擔心?地看著慕青臨拉門出去。

    剛坐下，已經從那聲“爸”里回神的沈見清問：“她是您女?兒？”

    “是啊?！蹦秸陛p嘆，“妍妍在省臺工作，和她mama一樣，是調查記者，這兩年沒少因?為披露真相被報復?！?/br>
    沈見清了然：“難怪她大年初一會出現在紅門巷?！?/br>
    省臺的辦公樓就在紅門巷前面。

    慕正槐聞言詫異：“你見過妍妍？”

    沈見清不確定慕青臨身?邊那個女?孩兒的身?份，以及和她的關?系，沒有貿然明說，只道：“兩面之緣，沒說幾句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