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不吭聲，提起剩下的半籃子草莓等在旁邊。

    按下付款之前，沈見清忽然轉過頭，問秦越，“味道怎么?樣？”

    秦越說：“挺好的?！?/br>
    沈見清取消付款重新輸入，同時對?老板說：“再?拿一籃?！?/br>
    于是，幾分鐘后，沈見清單手插兜，一身輕松地?走?在前面，秦越左手拎著豬肚湯，右手拎兩籃子草莓走?在后面，活像小姐家花幾吊錢買來做工的苦命丫鬟。

    拐進通往家屬院的巷子，熱鬧盡散，清幽月光鋪陳著寂靜。

    沈見清慢下步子，等秦越跟上來了?，從籃子捏一顆草莓，低頭端詳著，說：“悶不吭聲跑出來接我，是不是怕我心?情不好，出什么?狀況？”

    秦越說：“是?！?/br>
    沈見清：“傻，我在學生?面前能胡來嗎？”

    秦越：“你前年喝醉了??！?/br>
    沈見清：“結束之后，有個老師續攤才喝多的?！?/br>
    秦越沒說話。

    偽裝比發泄更折磨人?。

    沉默短暫持續幾秒，沈見清猝不及防把草莓塞秦越嘴里，開始秋后算賬，“我說你什么?情況啊，怎么?哪兒都敢睡？還有，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困成?這樣?！?/br>
    秦越嘴里咬著草莓不動，靜靜地?望著沈見清。

    “……”

    沈見清仰頭吐氣，然后伸手捏住葉柄，微微笑，“咬?！?/br>
    秦越只能咬到個尖，剩下那半被沈見清放進自然地?自己嘴里。

    秦越看著她咀嚼得動作，很輕地?眨了?一下眼。

    大半個草莓咽下去，沈見清捏著薄薄一圈葉子說：“秦大師傅，現?在能說了?吧，昨晚干什么?去了?？”

    秦越吮了?吮舌尖的酸甜，說：“給你準備個東西?！?/br>
    沈見清轉著葉柄的動作停住，“什么?東西？”

    秦越說：“回去就知道了??！?/br>
    沈見清盯看著秦越，過了?片刻，拿走?她手里的草莓籃子，說：“走?快點??！?/br>
    不久之后，沈見清摸著厚厚8本元器件樣本單，遲遲說不出話。

    秦越在每本封面都標注了?容量區間。

    翻開，每一條都寫著具體規格，從小到大，排列得清晰整齊。

    她想找哪個型號，只需要先從封面上的容量區間篩選，然后打開，順次翻上幾頁就能找到，非常方便。

    但把它整理出來的人?一定?耗費了?很多功夫。

    “弄到幾點?了?？”沈見清看著一頁電容問。

    秦越說：“四點?半?！?/br>
    難怪今天一直在睡。

    沈見清心?跳沉甸甸，卻不壓抑，她抬眼笑看著秦越說：“不讓你送花你就送禮物，偷換概念？”

    秦越說：“不是禮物，是實用?工具?！?/br>
    沈見清：“狡辯?！?/br>
    沈見清合上樣本單，默了?默，聲音低下來，“秦越，我不過教師節。老師是我姐讓我當老師的，不是我自愿?！?/br>
    這是沈見清第一次提到家里人?，還是和她的過去有關。

    秦越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一瞬，說：“沒想到你還有個jiejie?！?/br>
    沈見清“嗯”一聲，指腹摩挲著樣本單封面，“她大我四歲，我14的時候……”

    沈見清頓了?一下，說：“她高三?！?/br>
    秦越：“你們感情應該很好?！?/br>
    否則，沈見清不會在經歷那樣一段過去之后，還選擇聽?她的話。

    沈見清說：“是，很好，比父母好?！?/br>
    秦越不語，這個比較超出了?她能評價的范圍。

    “她說不面對?，那件事就永遠過不去，面對?了?，可能還能幫到其他人?，不過，”沈見清笑了?一聲，很短，過后眼底波濤起伏，“我還是只敢當個大學老師，中學的門至今都不敢進?！?/br>
    這已經很勇敢了?，而?且，“你確實幫到其他人?了??！?/br>
    沈見清垂著眼，沒看秦越，“你才上我兩節課就知道了?？”

    秦越說：“第一次去312給陳老師幫忙的時候，有個學生?說你給他指導論文指導到了?大半夜?！?/br>
    沈見清：“原來是說這個。秦師傅，你這標準有點?低啊，指導學生?是我分內的事?！?/br>
    “他不是你的學生?，你幫他是主?動?！?/br>
    “你還真是，犟得很?！?/br>
    沈見清一動不動地?看著地?面，像是在平復情緒。

    平復失敗，她在沙發上躺下，小臂蓋著眼睛，那本沒放下的樣本單被她拿著貼在腹部。

    “我現?在已經不討厭老師了?，老實說，有時候我還挺喜歡學生?追著我問東問西的，很可愛，但是怎么?說呢，有些老師真的不配過節?！?/br>
    “我一直記著他們，就過不好這個節，所以干脆不過，就不用?想起他們?！?/br>
    沈見清的聲音低沉緩慢，竭力克制著動蕩情緒，越是這樣，秦越越心?疼她。

    秦越坐起來，一條腿踩著地?板，另一條壓在沙發上，俯身到沈見清唇邊吻她。

    極盡溫柔。

    沈見清在秦越的吻里靜了?很久，移開擋在眼睛上的手臂，笑著對?她說：“秦師傅，你送的禮物我很中意，所以，今天可以算作我的第一個教師節。你幫我過的?！?/br>
    秦越隔著近在咫尺的距離望進沈見清瞳孔深處，那里面的波瀾已經散去，只剩她的臉清晰無比，她看著自己俯身過去，吻在她唇心?說：“那就節日快樂，沈老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