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野求生比賽拍大片 第35節
江冉怎么都沒有想到,到了頭來, 心態最純稚的竟然是一個當初根本就不想參加比賽的人。 也算是命運弄人。 “也不是完全沒辦法?!苯秸f。 “真的嗎?”傅柏猛然一抬頭,“可節目組已經沒了……” “沒了就重新建一個?!苯秸f,“從零開始而已,你怕嗎?” “嘿!這你就問對人了!”傅柏像是整個人都重新活了過來, “小爺長這么大以來, 還從來沒怕過什么東西呢!” “你別急著答應,重建節目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br> “需要什么東西,你盡管和我說, 我一定想盡辦法去弄到!” “行, 你有這個決心就好?!?/br> 傅柏的雙眼亮晶晶的, 期待地看向江冉,等待她給自己布置任務。 江冉頓了頓說:“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件事得問問你?!?/br> “什么事情?” “你剛才說,半夜偷看過我的跟拍球?” “對啊,”傅柏問,“怎么了?” 江冉:“既然你看過我的相冊,應該知道里面有兩張你和紀方的睡姿照吧?后來紀方的還在,你的卻突然不見了……你是不是應該和我解釋一下?” 傅柏:“……” 傅柏徹底傻眼了。 救命!他究竟是有多蠢,才會把自己干的事情爆出來??? 那么古早的事竟然也被拿來鞭尸! 江冉見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簇然一笑:“行了,不為難你了?!?/br> 傅柏偷偷打量她許久,見她真的像是不在意了的樣子,才低聲承認錯誤:“是我刪的,對不起呀?!?/br> “沒關系,”江冉笑著擺擺手,“如果以后還要一起重建節目組,一起參賽的話……我有的是機會重新拍?!?/br> 傅柏:“……” 果然江冉不可能那么好說話:) 屋里安靜了一瞬,從紗窗投進來的光線也逐漸開始偏斜。 正午的悶熱氣息被屋子里的制冷設備消弭殆盡,甚至讓人覺出絲絲涼意來。 “行了,我們來討論接下來具體該怎么做吧?!苯秸{轉話頭道。 “嗯!”傅柏猛地點了點頭,然后思索著說,“現在其他參賽選手都走光了,我們需要趕緊去招募其他人來參賽?!?/br> “這個還不急?!苯綌[了擺手,“重建節目組,首先需要資金,然后需要制作團隊,還有宣發和播出的平臺和渠道,最后要考慮的才是參賽選手的問題?!?/br> “這些都好說,不難的!” 傅柏積極性十足:“錢和平臺都不用愁,我哥那里都有,專業的制作團隊也有,我到時候和他打個招呼就行。所以這些不用急,我們現在只要再重新招募合適的參賽選手?!?/br> 江冉瞧著他興致勃勃的神情,不好意思直接打擊他,頓了頓才隱晦地說:“你最好打個通訊給你哥確認一下?!?/br> 傅柏大笑著:“用不著用不著!” 江冉卻很堅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些事情不能確定穩妥,后面的工作一定不能做?!?/br> “行行行,”傅柏撈起光腦,一邊撥號一邊說,“不過你真的用不著擔心啦,當初還是我哥要我去參加這個節目的呢,現在我想要繼續參加,他高興還來不及!” 江冉瞧著他滿臉自信的樣子,沒有出聲反駁。 事情會像傅柏想的那樣輕而易舉嗎?恐怕也未見得。 十分鐘后,傅柏茫茫然撂下光腦。 江冉一見他神色就知道事情沒成,但她并不沮喪,反倒有種塵埃落定的解脫感。 果不其然,她料想的沒有錯,這件事從頭開始,傅松就不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怎么會這樣呢?”傅柏的聲音很輕,也不知道是在問江冉,還是在問他自己,“我都這樣求他了,他怎么還不同意幫忙啊……明明這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事情不是這么算的。 傅松能不能幫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幫是另一回事;幫了不過是看在傅柏面子上的情分,不幫也無傷大雅,他本來就沒有那個義務。 江冉看著失落的傅柏,猶豫地想。 只是這話并不適合對現在沉浸于情緒中的傅柏說,她也只能選擇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傅柏像是緩過來了一點。 他啞著嗓子問:“小江姐,你說咱們……真的還能撐得起來……去重建那么大一個節目組嗎?” 江冉沒有辦法給他肯定的答復,她頓了頓,最后還是說:“我也不知道?!?/br> 傅柏做了一輩子世家小少爺,上頭有哥哥像參天大樹一樣蔭蔽著,一盒游戲就能要大幾萬聯邦幣,那是有些家庭一年的生活費了。 他受到過的唯一打擊,或許就是被丟去荒僻的地球參加比賽,但機緣巧合下,他又幸運地被江冉蔭蔽保護,順順利利地走到了最后,幾乎沒吃過太大的苦頭。 習慣了想要就有、喜歡就拿的日子,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可哥哥一旦說了個“不”字,他立馬成了斷線的風箏,天空中的云彩依舊飄飄,可一處都不能落腳。 而江冉呢? 她能做的事恐怕比傅柏還少。 剛剛穿來星際時代還不到半年,和經紀公司解約更是沒過幾天,賬戶里的錢基本都作違約金賠了進去,現在剩下的五百萬還是傅柏的哥哥傅松給的。 如果傅柏得不到傅松支持,憑著這張傅家小少爺的臉走出去,多少還能得到別人賣來的幾分面子,可若換了黑歷史在身的江冉,那恐怕不被人當場打出來就算很不錯了。 倆人湊活在一起,也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只是零加零還是零。 這樣看上去,好像已經完蛋了。單憑他們倆,根本撐不起一檔節目來。 江冉拍了拍傅柏的肩膀:“先吃飯吧,已經很遲了,再拖下去得把胃給餓壞了?!?/br> 傅柏苦笑了一聲:“你不是也還沒吃嗎?” “吃吃吃,”江冉當即拿起筷子來,“這就吃?!?/br> 然而等待的時間實在太久,桌上的飯菜雖仍舊樣貌精美,可卻通通都變得涼颼颼的,幾道含了葷腥的菜肴更是變得膩味極了。 兩人都拿著筷子,也都沒了胃口。 好半天都一動沒動,最后還是把筷子放回了桌面上。 傅柏問:“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江冉說:“或許是惹上了……” “不,”傅柏打斷她,“我不是問這個,我是想問……為什么其他人都會選擇放棄呢?如果現在能多一點人,如果大家一起來想辦法,或許也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 “你也說了,那是或許?!?/br> 江冉淡淡道:“但也或許,他們就是預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所以一開始就選擇了退出,省的到現在再讓大家都難堪呢?” 傅柏根本受不了這種理論,他身子前傾大聲說:“可當初都是大家自己說的!以后還要在一起,還要一起參加剩下的五期節目!還要看大家的老臉看到厭為止,要一起聚十頓飯,要在半個月后在航站口集.合!這明明就是他們自己的親口說的話??!怎么能不作數呢???難道那些都是場面話,都是假的嗎???” 江冉看著他怒氣沖沖下漲紅的臉,停頓了很久才說:“倒也未必……” 當初的情誼未必是作假,只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要考慮的事情總是太多,顧得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顧得了此岸就顧不了彼岸,而最后總得做一個選擇。 有的人覺得感情重要,就磕破了頭也要撞南墻;有的人覺得公義清白重要,就寧愿受致死的廷杖也要去敲登聞鼓;而總有人覺得前程重要、事業重要、家庭重要…… 他傅柏自己至情至性,就覺得別人也都得如此,可一種米養百樣人,天底下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從沒有哪天是一樣的,人也不外如是。 這一剎那間,江冉想了很多,但說話時也只是稍稍頓了頓。 她繼續往下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探險更是其中之最,一旦走上這征程,沒有人知道結果是什么……我曾經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我們約定好這輩子都會給彼此留一塊后背,登山的時候誰爬不起來了,另一個人就得把她背回去,可后來她也拋下了我一個人?!?/br> 傅柏怒氣未消,譏嘲道:“她也是為了‘不讓大家難堪’,所以提前退出了嗎?” 江冉笑了笑,伸出手向天花板指了指:“她先走一步,去長眠永憩之地了?!?/br> 傅柏一時沒說話。 他也不是全然失了理智,到了這時候,也知道江冉是在往自己的心窩上戳。 頓了頓后,傅柏還是朝著江冉說:“對不起?!?/br> 江冉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道歉。 她說:“所以對你來說可能比較難以理解,但于我而言,只要人還在,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明天的太陽還會升起,夜晚的星辰依舊閃耀,大家的未來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比在野外丟了命好?!?/br> 傅柏不說話了,他攥著衣袖的褶皺不斷摩挲,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桌上的菜已經涼得不能吃了,在屋內“嗖嗖”的冷氣吹拂中,任是三九熱天也結出了層層分明的凍來。 “那我們……”過了很久,傅柏才猶猶豫豫地問,“還要重建節目組嗎?” 江冉笑著反問他:“你覺得呢?” 傅柏的手指無意識地用力,精致高級的衣物布料都快被他給扯破了,他卻絲毫未覺,只是斷斷續續地說:“如果是大家齊心協力,一塊兒做事,再艱難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可現在……” 可現在…… 獨木難支,孤掌難鳴。 前途未卜,星辰暗淡。 江冉先前便預料到了這一幕,此刻也沒有什么好意外的。 她笑著說:“飯菜都涼了,你也別加熱了,待會兒讓幫傭機器人重新做一點就是,這幾天我都摸熟了,它們的動作很快,十分鐘就能搞定?!?/br> 傅柏抬起頭看著她,然后就聽見她說:“我就先走了?!?/br> 江冉站起來的時候,傅柏也跟著站起來。 “江冉!”他對著江冉的背影說,“雖然我哥不愿意幫我們重建節目組,但給你安排一份工作肯定還是可以的,你現在這個情況,臨時去做別的也、也不方便,不如干脆留下來……” “不用了?!苯睫D過頭來,笑意盈盈道,“不用擔心我,我賬戶上還有你的五百萬賣身錢呢!肯定比你大手大腳的經用多了?!?/br> 江冉說完就回身向門口走去。 傅柏站在后頭,下意識伸出手去,張了張口,最終卻一個字也沒再說出來。 這時候說什么也都不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