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宣示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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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下午兩點的機場,人流密集,長廊里人聲嘈雜。 在某塊較為安靜的區域,許博洲坐在落地窗邊喝咖啡,思緒還停留在前天晚上,在臺球室里和周晚最后的對話。他還是沒有完全向她坦白,那一年發生的事,只輕描淡寫的說了說,不是刻意想對她隱瞞,而是他依舊沒有勇氣,在自己最喜歡的人面前,揭開那層帶血的傷疤。 想著想著,忽然,他的目光被候機坪里一名指著星榮客機,嫻熟指導的男子吸引走,直到被人拍了拍肩膀才回過神來。 走來的是時雪菲,她馬上要飛柏林,這些年做空乘養成了幾近變態的身體素質,不管什么時候飛,穿上制服立刻神采奕奕。 她笑話許博洲:“怎么?躲全亞航空的老板都躲到這里來了?” 許博洲握著咖啡杯,屏了口氣:“我只是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br> “大庭廣眾之下,她能怎么著你?頂多聊兩句?!?/br> “半句也不行?!?/br> 嘖了一聲,時雪菲調侃道:“男人要想成功上位,好像也挺不容易的哈?!?/br> 許博洲笑了笑:“好了,別嘲笑我了,叫我來有什么事?” 她直起身說:“也沒什么特別的事,就是想和你說,我年底就不在祁南了,你讓我保管的東西,要不要歸還給你?” “你不在祁南?”許博洲一驚:“你要去哪?” “阿德萊德?!睍r雪菲平靜的像是早已做好了決定:“我應該不會再飛,我想進修,我聯系了leo,很幸運他還愿意把房子租給我?!?/br> “去多久?” “一年?兩年?”她又想了想,“如果住得舒服,或許就不回來了?!?/br> “時雪菲?!痹S博洲悶著一口氣念出了她的名字,他的確生氣好友做決定前沒有和自己商量,但大家都是獨立的個體,他也無權干涉她的生活自由,只在沉了沉氣后,伸出了手:“好,我尊重你的決定,祝你一帆風順?!?/br> 時雪菲拍開他的手掌:“干嘛弄得這么煽情,不過就是去澳洲而已,你隨時都能帶penny來找我玩,而且你和陳航應該都知道我的理想,不是做空姐,而是……” “建筑師?!彼鯎尨?。 她笑著點頭:“嗯?!?/br> 他們對視而笑的眼神里,有即將分別的遺憾,也有對未來的祝福。 人生就是如此,沒人能逃過離別,而對兩個心智成熟的人來說,比起愁眉苦臉的依依不舍,亦或是對對方的決定怨聲載道,不如笑著祝福對方前程似錦。 只要活著,且為自己好好活著,就足以。 突然,候機坪里幾個男人發生了沖突,時雪菲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傲氣的家伙,轉身就往員工通道跑去。 許博洲也迅速跟了上去。 “時朗?!睍r雪菲推開玻璃門,就對不守規矩的家伙吼道:“我同意讓你過來看看,不是讓你來打擾大家工作的?!?/br> 脖子上掛著耳機,模樣散漫的男子叫時朗,是時雪菲的親弟弟。 許博洲認出了男子,是上次在飛機上救了陳父一命的港大醫學系學生。 一個學醫的學生,怎么對機務維修如此在行? 時雪菲在許博洲耳邊小聲說:“不好意思,他是我弟弟?!?/br> 許博洲搖搖頭,表示沒關系。 時朗指著穿著工作服的維修人員說:“這架飛機在上次飛行中遭受過雷擊,難道不是必須找出機翼上的燒痕,才能平安起飛嗎?” 滿頭大汗的維修人員,見機長走來,邊抹汗邊說:“我們剛剛已經檢查過兩次,也復查過一次,都沒有看到燒痕,趙機長說的也是懷疑被雷擊,而不是一定,如果再繼續檢查,很可能會造成飛機延誤?!?/br> “延誤影響大?還是飛機失事影響大???”時朗瞇眼看了一眼維修人員的工牌:“啊,這位,姓徐的哥哥,飛機重大事故的后果,你擔得起嗎?” 維修人員愣住。 “時朗?!睍r雪菲吼了一聲,將時朗拽過來,嚴厲警告他:“你只是對維修感興趣,學過點皮毛,但不是專業人員,別再這里給我的同事添亂,回去?!?/br> 時朗沒走,而是吊兒郎當的問起了后面的許博洲:“這位帥哥,你覺得呢? 烈日當頭,許博洲透過黑色墨鏡,和這個頑皮小孩對視了幾眼,然后對維修組的人說:“我去聯系趙機長,再次確認雷擊中的位置,以及我會和周總打聲招呼,辛苦你們繼續檢查,機組人員和乘客的生命大過一切?!?/br> “好,好……”一伙人又重新干起活來。 時雪菲有時候拿這個不服管教的弟弟頭疼。 叁人一起進去時,時朗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在許博洲背后輕聲一笑:“沒想到這么裝逼的男人,還搞暗戀這一套?!?/br> 許博洲一怔,還沒來急的多問,他已經往遠處走去了。 人來人往,舒曼拖著行李箱往登機口走,睡過頭的她,差點遲到,走太快,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一個年輕弟弟。 “對不起?!钡狼傅臅r候,她覺得男人有點面熟。 對時朗來說,這并不是他們第一次碰面,他笑了一下:“jiejie好像每次都很冒失,第一次來我家,就把內衣放在了我床上?!?/br> “……”舒曼驚在了原地,一陣頭皮發麻。 - 本周沒有飛行任務,許博洲難得能清閑一周。 他原本晚上想接周晚下班,再一起去新開的法餐店,沒想到臨時收到了組里聚餐的通知,說是周總為了犒勞最近忙碌的飛行部和人事部,特意包了一家帶庭院的私廚料理店,讓大家放松放松。 燭光晚餐變成了員工聚會,他就是有怨氣也沒轍,誰讓他的女朋友,對員工比對自己男朋友還好呢。 不過紀燕均那句邏輯詭異的話,倒是起到了一點安慰作用。 ——“好在你女朋友是你老板,不然今晚,你只能一個人寂寞吃冷飯,這么想想,是不是舒服點?” 從機場離開后,許博洲先去健身房泡了兩個小時,然后回家沖了個澡,換了身舒服的著裝,守時在庭院和組里的同事匯合。 他到的時候,長桌兩側已經坐滿了人,你一言我一語,屋子里鬧哄哄。 進門第一眼,他就看見了正和同事笑嘻嘻聊天的方與澤,笑容還是那么假惺惺,表面溫和健談,實則是對他人的傲慢俯視。 姍姍來遲的周晚,以茶代酒敬了大家一杯,她坐在上座,但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方與澤坐在了和她最近的位置上。 見狀,許博洲看了一眼衛也,感受到了死亡凝視的衛也,慌張的放下了水杯,以冷氣吹頭為由和許博洲換了位置。 身體對女朋友會有本能想親近的反應,許博洲的手肘和周晚靠得特別近,已經超出了員工和老板的正常距離,不想引起員工誤會的周晚,低咳了一聲,他才不情愿的挪了回去。 玩什么鬼地下情,有時候,他真想不顧后果的宣示主權。 有人事部的Anki在,氣氛就不會低迷,再加上最近和老板關系走得越來越近,她更是人來瘋,幾個小游戲下來,簡直能把房頂掀了。 周晚一直沒怎么說話,只是她要感受來自兩側極為不同的目光。 一邊是許博洲的曖昧,一邊是方與澤的虎視眈眈。 呆了會兒后,周晚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迎面碰上了也去洗手間的方與澤。這段時間,她或多或少都和他有交集,畢竟他是集團派來輔助星榮招聘的經理,很多重要工作,需要他匯報對接。 但像今天這樣一對一的碰面,并沒有過。 “hi?!狈脚c澤先打招呼,一旦沒人,他總喜歡用過去的語氣套近乎:“剛剛他們點了很多辣椒菜,你的胃舒服嗎?要不要給你買點藥?” “沒這么夸張?!敝芡硗窬?。 “因為你吃不了辣嘛,以前每次聚會,你一吃辣就鬧肚子,我每次都幫你去買藥,習慣了?!?/br> “方與澤,我們現在不是朋友關系,而且你已經結婚了?!敝芡硖嵝阉?。 方與澤尷尬的低頭笑了笑,又叫住了要回大廳的她:“哦,對了,我聽說下周你要去香港見Martin機長,談機長培訓項目,我想和你一起去,不知道方不方便?” “為什么?給我一個你必去的理由?!敝芡硪灶I導的口吻問。 方與澤雙手交握迭在身前,背挺得筆直:“首先,我是集團派來幫助星榮招聘的人事經理,機長的培訓項目,我有義務參與,其次,我認識Martin,他和我的私交不錯,我想我能幫到你?!?/br> 頓了半晌,周晚只淡淡回復了一句:“好,我會考慮的,等我消息?!?/br> 方與澤:“好?!?/br> 周晚離開后,方與澤進了男洗手間,而角落里的人慢慢走了出來,許博洲躲在一側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 這些構不成什么醋意,相反,他很欣慰,他的女朋友剛剛回擊的很漂亮。 后腳,許博洲進了洗手間。 在隔間里,他提好褲子后,聽見了外面方與澤打電話的聲音,好像是在哄孩子睡覺。 “寶寶乖,爸爸晚點就回來,你先睡?!?/br> “嗯嗯,爸爸也想你?!?/br> “親親?!?/br> …… 就當許博洲以為門外的男人是什么二十四孝好老公時,方與澤的語氣突然發生了叁百六十度的轉變,對妻子和對孩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方與澤對妻子說話的語氣,是令人厭惡的居高臨下:“關于這件事,你不要再和我吵了,我是不可能同意你出去工作的,你是一個女人,女人就是應該在家里相夫教子,小伊現在才3歲,正是需要mama的時候,你出去,誰管她?” 妻子想為自己爭取,說話聲很大,擴散在了洗手間里:“可是我已經好多年沒工作了,快要和社會脫軌了,你別忘了,我是北大畢業的,我也有自己熱愛的事業,憑什么就只有你可以工作,而我不能呢?” “你別和我大聲嚷?!狈脚c澤煩悶的扯了扯領帶:“麻省理工厲害,還是北大厲害呢?我比你要優秀,比你掙錢多,能讓你錦衣玉食,你有我這樣的老公有什么不滿意的?” 妻子的低吼,讓許博洲聽見了那個敏感的名字。 “方與澤,我就想問問你,如果當時你追到了周晚,娶到了周晚,你今天也是這樣對她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方與澤憤怒的撐住洗手臺:“我告訴你,在我眼里,天下女人的任務都一樣,結婚生子,相夫教子,我就是娶到了周晚,我對她的要求也一樣,她也得給我在家里做飯、洗衣服、帶孩子?!?/br> 妻子在電話里呸了一聲:“給你臉,你還真不要臉了,你能娶到周晚?做夢吧,人家是周家千金,繼承人,你是什么?你只是一個追不到人家,就像毀了人家前途的鳳凰男?!?/br> 方與澤迅速掐斷電話,迅速拉門而出。 在安靜的洗手臺前,許博洲聽著水流聲,若有所思,也回憶了一些往事,再回到大廳時,他看見方與澤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和諧的融入到了集體里。 “許機長回來了,你可以當面問他了?!狈脚c澤拍了拍Anki。 “問我什么?”許博洲坐下。 Anki有點喝高了,她瞇著眼懶洋洋的上下掃視許博洲:“說你肯定是戀愛了?!?/br> 許博洲抿了口茶水,問:“為什么這么覺得?” 空乘組的同事搭腔:“每次和你飛,落地你放的歌,一首比一首sao,什么《可愛女人》啦,什么《今天你要嫁給我》啦,以我的嗅覺,你絕對陷入愛河了?!?/br> 另一個膽大的空乘也說道:“而且,好幾次制服都遮不住你脖子旁邊的草莓印,好嘛,許機長?!?/br> :“我靠,你女朋友挺猛啊,哪國的???” 空乘:“是一個國家,還是幾個國家的,這就不好說了?!?/br> “也是,你們機長都玩得挺花?!?/br> …… 放下水杯,許博洲鎮定的說:“我沒那么花?!?/br> Anki好奇的問:“那為什么不公開,不公開一律當渣處理?!?/br> “就是就是?!币慌缘目粘税素愿胶?。 作為許博洲肚子里的蛔蟲,每次都喜歡做他的發言人:“有時候我們男人不公開,不一定是渣,也可能是女方不愿意公開?!?/br> Anki驚道:“什么女人能讓你心甘情愿搞地下情啊?!?/br> 紀燕均幫答:“當時是,金錢美貌都頂級的大美人?!?/br> 飯桌前嘖嘖聲此起彼伏。 八卦完許博洲,用酒壯膽的Anki,開始朝老板下手,她捧著酒杯,笑瞇瞇的看著周晚:“周總,我覺得你最近也不一樣了?!?/br> 周晚淡淡的笑:“我哪里不一樣了?” “你氣色特別好,而且感覺每天都特別開心,有時候還盯著手機笑?!?/br> “……” 衛也連忙咳嗽了幾聲,但是Anki還在繼續:“不知道哪位大老板,能入得了周總你的眼?!?/br> 大家都在紛紛猜想,是哪位大老板或者年輕有為的繼承人。 周晚不介意大家八卦自己,不過她也沒有回答。 Anki隔空對衛也喊話:“衛也,你給點提示唄?!?/br> 衛也一臉懵:“我、我能給什么提示啊?!?/br> “周總的男朋友是哪位老板???” “……”衛也一緊張就結巴:“我、我怎么知道啊,萬一,萬一,老板不喜歡做生意的呢?!?/br> 說完,他又一次想扇自己的漏風的嘴。 就像抓到了什么重大提示,大家腦袋里的燈泡一亮,尤其是Anki,她看來看去,手指最后落在了紀燕均的身上,捂著嘴驚訝道:“原來真不會空xue來風啊,我上次聽說,福氏居的紀爺,想要撮合自己的小兒子和我們周總?!?/br> 莫名其妙淌進渾水里,紀燕均連忙解釋:“你喝多了,根本沒這回事?!?/br> 那邊有空乘在咬唇笑:“我覺得紀機長和周總還挺般配的?!?/br> 話音一落,周晚看到身旁男人的臉色驟然沉下,眉毛擰得緊。她立刻對大家的八卦喊停:“好了,都別猜了,紀爺沒說過這話,我和紀機長清清白白?!?/br> 許博洲不發一語,像是在期盼周晚對大家承認什么。 可惜他等來的依舊是周晚那句:“我沒有戀愛?!?/br> 八卦完,聚會也散場了,沒一會兒,大廳里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周晚和衛也留在里面對工作。 紀燕均則被許博洲堵在洗手間里,見小心眼的好朋友擼起了袖子,紀燕均做保護狀:“Glen,我們這么多年朋友,你不信我?我爸對周晚說過什么,我真不清楚?!?/br> 感受到許博洲凌人的氣勢,紀燕均攤牌了,“是,是,在東京的時候,我爸爸確實給我打一通電話?!?/br> “說了什么?” “……” “說了什么?” “說,他很遺憾,沒能讓周晚進紀家,也想不明白,我哪里比你差?!?/br> 幾分鐘后,紀燕均和許博洲從洗手間出來,許博洲怎么可能動手揍自己的哥們,他只是想請紀燕均幫自己一個忙。 紀燕均自然同意了。 庭院里悄靜到只有假山的流水聲,是頗有禪意的幽靜。 和衛也談完工作后,周晚見到了在外面等自己的許博洲,不過Anki他們幾個還在門口抽煙聊天,用眼神示意許博洲,再等等。 這一晚,被地下情折騰得夠嗆的許博洲,逐漸失去了耐心,尤其是,他看到方與澤竟然折回來,明目張膽的對周晚說:“我們順路,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順便聊聊最近招聘的情況?!?/br> 周晚直接搖頭拒絕,剛往前走一步,突然一道濃黑的影子像風一樣沖過來,那只結實的手臂牽起了自己的手,快步的往門口帶。 “我靠,我靠?!盇nki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煙灰燙到了手:“什么情況啊,許機長牽周總的手?” 她轉頭問一起抽煙的空乘:“我眼沒瞎吧?” “沒瞎,我也看到了?!笨粘酥钢禽v邁凱輪說:“進、進去了……” Anki用力一拍空乘的背:“你講話怎么這么臟呢,進去了,進哪去了?” 空乘捂著嘴笑嘻嘻的說:“現在進車里,一會不就進那里了?!?/br> “背后議論老板,小心飯碗不保?!盇nki看著跑車,也笑到合不攏嘴:“許機長一看就很能做,一張臉就差寫著永動機叁個字了,這不得叁小時起步啊?!?/br> “好羨慕周總啊啊啊?!?/br> “別雞叫?!?/br> “……” 坐進車里的周晚,驚魂未定,她扭頭就能看見不遠處的同事在對自己議論紛紛,她還沒有做好公開的準備,眉毛皺緊,有點不悅。 許博洲卻掰住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命令:“吻我?!?/br> 周晚沒照做。 許博洲又湊近了一些,滾熱的氣息將她完全覆蓋住,另只手往車把上伸,壞笑:“你要是不主動,我就敢打開車窗,讓所有人看到我們舌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