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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恪停了腳步,跟坐在草席上,神情木訥的薛聞笛遙遙相望。 他們誰都沒有先開口,只是沉默地看著對方。 十年前,薛聞笛走得匆匆忙忙,文恪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說,只當他出個遠門,還會回來,所以他們不道別,不踐行。 但是這回,卻好像要真真正正說聲再見,不然就對不起這次來之不易的重逢。 文恪嘴笨,一般不是他會先開口,這回也是。 薛聞笛嘴角咧開一個弧度,說不出是悲是喜:“譽之,你站那么遠,說話費力?!?/br> 文恪不答,撩起下擺,規規矩矩坐在了草席上。 “打算什么時候走?” “現在?!?/br> “哦?!?/br> 文恪眼神有些空,凝不出一個焦點似的,但他并不是在發呆,這只是思考事情的時候,慣常會有的表情。 他道:“要不要折柳送別?” 薛聞笛干干笑了兩聲:“等到柳葉青青,都是二月春了,這得多久???你想留我?” “你沒有休整好,貿然前去是很危險的?!蔽你≌f著,頓了頓,“小樓,你要知道,我不能陪你去,臨淵需要我?!?/br> “我知道?!?/br> “是不是很不夠意思?” “沒有?!毖β劦研χ?,就像初次見面那樣,和煦如風,“你不去,我心里還舒坦些?!?/br> 他倏地抿了唇,斂了笑意,鄭重地說著:“譽之,謝謝你?!?/br> “謝我什么?” “任何事?!?/br> 文恪看向他,屋里有些暗,薛聞笛的樣貌便有點模糊了,只有那雙眼睛干凈得發亮,跟天上的星星似的,就該掛在黑夜里,照著前路。 “小樓,你知道我第一次聽見你名字的時候,想到什么嗎?” 薛聞笛不答,臉上露著一絲驚訝,不過,他不保證文恪能看得清。對方自顧自地說著:“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今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br> 屋外的雨小了很多,漸漸有收攏的趨勢,而被遮蔽很久的天光慢慢透了出來,穿過矮矮的窗戶,落下斜斜一道淺白。 “我當時在想,你是不是很會吹笛子?!蔽你∫蛔忠活D,說得很認真。 薛聞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笛子我不會,再小幾歲的時候,叼過兩片樹葉吹哨子倒是有過?!?/br> “你確實是個大老粗?!?/br> 薛聞笛:“……” 文恪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樣子,張嘴就來:“后來我聽你說,你師父叫薛思?!?/br> 那道淺白緩慢地往草席這邊鋪過來,盈盈一汪水似的,就要沒過他們的腳邊,洗去那些污穢血腥。 “很奇怪,我那時候就覺得,你師父給你取這個名字,就像對你傾注了一切?!蔽你〉吐曊f著,茅草屋沒有多少回音,可他的聲音好似山間暮鼓晨鐘,飄飄蕩蕩,不斷回響,振聾發聵。 “折柳曲中,故園情深,聞笛的是他,相思也是他,好像,你就是他的故鄉,他的歸屬一樣?!?/br> 那道淺白終于淹過了他們的腳面,淹沒了無數言語。 他們無聲靜坐片刻。 薛聞笛沉默起身:“我去找一下我師弟們?!?/br> “我領你去吧,正巧我要去見我兩個師侄?!?/br> 文恪也晃晃悠悠起了身,薛聞笛又恢復了那張討打的笑臉:“文長老,您慢些,屋里暗,別摔著?!?/br> 對方斜睨了他一眼:“多謝關心,大侄子?!?/br> 薛聞笛:“……誰是你大侄子?” “按輩分,小年是我師侄,他叫你大哥,那你不得是我大侄子?” 文恪盡占些嘴上便宜,薛聞笛被噎得無話可說,訕訕地跟他走一道。 出了茅草屋,發現曹若愚居然還站在外邊。 “文長老,大師兄,你們聊完啦?” 少年遞過來一把傘,“給,大師兄,現在還下著雨,你別淋著?!?/br> “謝啦?!毖β劦哑匠SX著這小子傻里傻氣,冒冒失失的,但這回好像體貼了不少,頗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 他撐起傘,文恪卻從他旁邊輕飄飄地走過,進到了曹若愚傘下。 薛聞笛愣了愣,問著:“你倆撐一把???” “???”曹若愚還是那傻乎乎的樣子,“我就兩把傘呀,當然要跟文長老一起走了?!?/br> “嘶——”薛聞笛倒抽一口氣,文恪見狀,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剜了他一眼:“想哪兒去了?腦子里能不能裝點正經東西?” “我哪兒不正經了?才七天呀,你就要背棄我這個出生入死的至交好友,轉投別人傘下了嗎?”薛聞笛捂著胸口,矯揉造作地裝著心痛,文恪滿眼嫌棄:“我不僅要轉投別人傘下,我還要挖穿你長寧劍派墻角,回頭再告訴薛谷主,他的寶貝徒弟掏空了我的草藥庫,要他拿自己的藏書跟我換?!?/br> “文譽之,原來你跟我交好,只是覬覦我師父的藏書!” “薛谷主那么厲害,當然得討教一二了,我又沒這福氣做他親傳弟子,手把手地教?!蔽你』刈?,忽然憋了壞笑,“哦,指不定還嘴把嘴地教?!?/br> “文譽之!” 薛聞笛抄起手里的傘,作勢要打,文恪推了把身邊的曹若愚,一溜煙奔進雨里。 雨勢漸小,淅淅瀝瀝,他什么都不想聽,什么都不想見,曹若愚在后邊追,大聲喊著:“文長老,你小心摔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