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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見了,愣了一下,趕忙低下頭,只敢看懷里已經僵硬的肥兔子: “反、反正圓圓是公主最喜愛的兔子,公主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心想:這難道就是涼朔城的城主巫馬真?巫馬真不應該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嗎?怎么長相、聲音這么年輕?剛才光對視一眼就夠讓她的心砰砰直跳了。 半晌,她支支吾吾道:“你、你說這兔子不是你殺的,那是何人殺的?難道轎子里除了你,還有旁人不成?” 簾內之人轉著手里的扇子,語調幽幽: “并無旁人?!?/br> “所以你承認圓圓是你殺的了?” 扇子依舊轉著,扇尾處的青玉吊墜輕輕敲打著布料,發出有質感的碰撞聲: “我并沒有動手,是它自己死的?!?/br> “我只是將這不干凈的東西扔出去而已?!?/br> “你……”宮女氣結,差點暈過去。 不遠處的思衿駐足,抿唇看著這一切。 他沒有看錯,哪怕隔著一條人來人往的路,哪怕有面紗阻隔著,那慵懶中帶著一絲促狹的聲音,分明就是孔雀的。 孔雀沒有死? 不對啊,孔雀分明就死了。 轎內的人一抬手,轎夫就將轎子抬起來,準備走了。 杵濟忍不住小聲問:“主子,當真不管這兔子了?” “你若實在愿意,”轎里的聲音傳來,不帶任何溫度,“我可以拿你去換那兔子的命?!?/br> 杵濟聽了,縮了縮脖子,趕緊不再說話。 轎子走后,只剩宮女捧著兔子,蹲在地上嗚嗚地哭。圓圓死了要是被澆麒公主知道,天都要塌下來了。 她哭的不是兔子,是她自己。她肯定是活不成了。進宮之前,她哪能知道自己的命跟一只兔子拴在一起呢! 隨著踩水的聲音,有個腳步聲緩緩靠近。 宮女淚眼婆娑,茫然地抬臉,卻見一把青紙傘下,藏著一雙干凈溫和的眼睛。 是個和尚。 思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從宮女手里接過兔子。他輕輕撫摸過兔子背后的毛,念了兩遍往生超度的經文。 “多謝師父?!睂m女擦了擦眼睛,面如死灰,“我得回宮復命去了?!?/br> 思衿念罷經文,抬眸微笑道:“施主勿要太過擔心,兔子是剎那間亡命的,沒有痛苦?!?/br> 因為一旦遭遇孔雀的毒,連體會痛苦的資格都沒有。 一句話,孔雀實在太毒太毒了。 傻孩子,我擔心的,是我自己的命啊。你哪能體會到我的痛苦呢? 宮女苦笑一聲,摘去頭頂的釵環。她朝小和尚行了禮,抱著兔子一跌一撞地走了。 思衿定了定,目光不由往轎子離開的方向望去。 很明顯,轎子去了城主府。 來到城主府大門前,思衿發現城主府沒有往日那般熱鬧了,大門緊閉,加之陰雨連綿的天氣,竟令人覺得陰森可怖。 他定了半晌,還是上前敲了敲。不一會兒沉重的大門朝內打開,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你找誰?” 思衿想了想,雙手呈上傘:“我是來登門道謝的?!?/br> 渾濁的眼睛往下瞟了瞟,似是認出這把看似簡單實則價格高昂的傘是城主的,便側身,放他進來。 思衿跟隨守門人進入城主府。城主府里鴉雀無聲,一個人都沒有。 這還是平日里仆人環伺的城主府嗎? “敢問,這府里的人都去哪兒了?”思衿忍不住問。 守門人像是多年病痛纏身,臉上慘白,沒有絲毫血色:“除了后院的廚子和兩個灑掃的下人,其余人都遣散了?!?/br> 遣散了? 思衿愣了一下,難道城主府要搬走了? 不應該啊。偌大一個城主府哪是說搬就能搬的?肯定是孔雀搞的鬼。 守門人領他到府中閣樓處:“城主午后一般在這里休息?!?/br> 思衿道了謝,深吸一口氣,看向這間閣樓。 他現在愈發相信,孔雀沒有死。 沿著木質樓梯往上,思衿發現一道門開著,露出一絲縫隙,隱約有人影在里面晃動。思衿深吸一口氣,突然發現坐在閣樓門口玩螞蟻的杵濟。 杵濟見到他,撣了撣身上的灰站起來,指了指背后的門,說:“城主就在這里面?!?/br> 一絲意外都沒有,仿佛早就料到他會來。 思衿定神,推開木門走進去。巫馬真背對著他,立在靠窗處。一身菡萏粉的衣裳套在他的身上,在光線不足的室內顯得格外亮眼。 出乎思衿意料的,他一只手撐在桌案上,正俯身作畫。 “何人?!蔽遵R真并沒有回頭,甚至連提筆的手都沒有停頓一下。 思衿只好自報家門:“我是太和寺的僧人,多謝城主好意,特來歸還紙傘?!?/br> “放在門邊吧?!蔽遵R真擱下筆,將被墨染濕的畫作輕輕拎起。 透過微弱的光線,思衿看見畫作上是一只雄赳赳氣昂昂的……綠毛孔雀。 什么意思?自畫像? “城主畫技精湛?!彼捡浦荒艿?。 他是真心實意夸獎巫馬真的,因為這只孔雀畫得格外逼真,就仿佛下一刻就能從紙上跳出來似的。 巫馬真似是接受了他的夸獎。過了一會兒,卻道:“還差了些?!?/br> 話畢,他回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