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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導師說,那人是位難得一見的天才,在多個領域都擁有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宋蕪沒入獄的話,那么他會在開學后不久,參加諾曼在百余年前首創的機甲設計與制造大賽。 可惜后來,天才搖身一變成了屠夫,指使一群誕生了自我意識、擁有了情感的AI摧毀了阿爾法星,害死了上面的數萬人。 所以自那以后,星際法不再允許情感AI的存在,便連私藏也是重罪。 宋蕪垂下眼簾,情緒忽然有些消沉。他想起了他的卡卡叔叔,一個自他有意識以來,就鮮活得和星際人沒什么差別的機器人。 但卡卡這樣的存在,卻是不被允許的。 宋蕪嘆了口氣,再次和格雷醫生告別,然后轉身從一旁的樓梯離開,順便活動一下躺久了有些僵硬的身體。 下樓梯到一半時,卻聽樓下大廳內傳來一道有些慍怒的聲音—— “沈斜,禿鷲死了?!?/br> 沈斜坐在靠窗的一張單人沙發上,兩條大長腿交疊在一起,聞言,倚著靠背歪了下頭,懶洋洋道:“哦,我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br> 他這副漫不經心的的姿態,著實激怒了編號1314獄星新上任不過三個半月的典獄長,喬伊。 與必須穿著制服的獄警們不同,作為典獄長,他腳上蹬著光亮的黑皮鞋,身上穿著剪貼合身的黑西裝,手上戴著干凈的白手套,而露出外套口袋一截的橘紅色懷表鏈,則是他從頭到腳,除了一雙猩紅眼眸外唯一的暖色。 “你敢說這件事,和你沒有一點關系?”喬伊怒視著沈斜,長及腰間的銀灰色長發,襯得他那張清麗的臉龐分外冷酷。 沈斜單手撐著下巴,掀起眼皮,望著喬伊暗沉的紅眸,緩緩笑道:“尊敬的典獄長閣下,如果您想為禿鷲舉行葬禮的話,看在我們多年的獄友關系上,我愿意出席——為他默哀?!?/br> 他特意在“獄友關系”這四字上咬重了音,聽得喬伊臉色驟然陰沉。 “前天你們才起過沖突,昨晚他就被打成重傷,還沒被送到醫務樓就死了!要說這事和你沒關系,你覺得我會信嗎?”喬伊冷著臉,警告道,“我不希望在接下來的任期內,再聽到有囚犯死亡的消息。所以沈斜,你最好安分一點,否則……” 不等喬伊說完,沈斜便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我曾聽上任典獄長提過,如果有囚犯死亡,身為典獄長會被扣除一定的獎金作為失職懲罰。所以你下次最好在囚犯們一開始打架的時候,就讓沃克隊長出面阻止,而不是等可憐的禿鷲身受重傷、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才來救他?!?/br> 說完,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犀利的目光掃過喬伊身后的沃克與溫雀后,最終停在了沃克身上。 沈斜聳了聳肩,笑道:“你說呢,沃克隊長?” 沃克扯了扯嘴角,迎著沈斜的目光冷笑道:“我可不在乎什么獎金!我巴不得你們這些雜碎天天自相殘殺,死一個就少一個禍害。在我看來,星際法庭當年決定廢除死刑,是最錯誤的決定!” 溫雀摸了摸鼻子,往旁邊跨了一步,悄悄地與沃克拉開了一段距離。 沈斜笑了,轉頭對喬伊道:“典獄長閣下,你要是實在懷疑禿鷲的死因,我看不如先從你的手下查起?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無辜囚犯罷了?!?/br> 喬伊瞥了眼沃克,目光暗含警告:“沃克……” 然而沃克是在編號1314獄星待了大幾十年的老獄警,并不畏懼喬伊這個剛來不久的典獄長,收到他警告的目光后,仍臭著一張兇巴巴的臉,梗著脖子硬是不肯收回說出去的話。 喬伊怒極反笑,管不了沃克,便又將矛頭指向沈斜:“你沈斜普通?呵,十二年前,桑德羅帝國的小王子,勾結星盜謀害國王與王后一案,可是震驚了整個星際呢?!?/br> 沈斜眸色微深,不咸不淡道:“嚇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br> 喬伊聽了不僅沒再被激怒,反而冷靜了下來,還以一種憐憫的眼神望著沈斜:“我任職前聽說你王叔與王兄已經預約了孕育艙,哼,等桑德羅有了下下代繼承人后,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徹底沒了利用價值的囚犯王子,還能不能繼續在我面前囂張!” “等那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再說吧,典獄長閣下?!鄙蛐鄙裆蛔?。 “我等著呢?!眴桃岭p手抱胸,嗤笑道,“也就不到一年的時間了,不是么?” 沈斜眼簾低垂,遮住眼底晦暗的神色,低喃道:“是啊,就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了呢……” 接著,大廳內忽然陷入了死寂。 而那邊,樓梯間內。 宋蕪坐在冰冷的臺階上,抱著膝蓋默默聽了半晌。 如果是入獄前,他聽見這么一樁慘案,只會感嘆兇手真是喪心病狂,竟連自己的生身父母都不放過。 可在親身經歷了一遭來自昔日好友兼室友的設計陷害后,宋蕪就再不敢輕易地對一件事下結論了。 因為被冤枉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你明明站在人群中,卻孤立無援,所有人投向你的目光都飽含質疑,沒有人愿意相信你的辯解…… 宋蕪嘆了口氣,收拾好滿腔復雜的思緒,扶著樓梯護欄站了起來。 他腳步輕輕地走過樓梯的轉角,朝陡然安靜下來的大廳望了過去。 不巧,正對上典獄長喬伊的眼睛——森冷猩紅,配著一身過于蒼白的皮膚,好似故事里某種嗜血而又長壽的黑暗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