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頁
林驚空頷首:“行,那我這就讓劉巡去找人,若是今晚還有鬼哭聲,明日一早流言就會傳遍鄴城?!?/br> 他說完就離開了,君疏辭拍了拍裴折的肩:“放寬心吧?!?/br> 裴折苦笑道:“放不下,我明知不是兇手在裝神弄鬼,明知兇手是為了顧一曲做出這一切,雖不知曉當年的內情,但我能猜到,兇手是想讓我們徹查顧一曲的事,用這等手段來逼迫他現身,心里終究過不去?!?/br> 君疏辭輕嗤道:“你是官,官不該有私情,你對顧一曲的私心太重,旁人看得出來,沒直說你有意包庇兇手就是客氣了,退一萬步來說,兇手殺了人,殺人該償命,怎地他做的還是正確的事了嗎?” “人有七情六欲,真正能做到鐵面無私的又有多少?”裴折頓了頓,又問道,“若是有朝一日,君白璧殺了人,你真的能做到一視同仁,將他繩之以法嗎?” 君疏辭喉間一哽。 裴折搖搖頭,替他補上了答案:“你做不到?!?/br> “對,我做不到?!本柁o嘆了口氣,“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傷害他,如果他殺了人,那我只能替他頂罪,他的錯由我來扛,他欠的命由我來償?!?/br> 裴折深吸一口氣:“你……你怕不是魔怔了!” 君疏辭笑了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是我的命?!?/br> 兩人談得專注,沒有發現拐角處收回的腳,衣袍在空中劃過,帶出一道慌亂的弧線。 裴折準備離開軟玉館的時候,傅傾流帶著衛鐸回來了,他沒走成,又被拘下了,連帶君疏辭,兩個人一并被傅傾流叫到了房間里。 傅傾流心緒不寧,語速較平??炝瞬簧伲骸拔乙x開鄴城一趟,明早出發?!?/br> 裴折一驚:“這么急?” 傅傾流頷首:“有件要緊事?!?/br> 裴折與君疏辭面面相覷,問道:“什么要事,比風聽雨的事還急?” 傅傾流也沒疑惑他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嘆息道:“家事不平,無以安天下,我此番離京,表面上是為風聽雨一事,實則是為了一件私事。風聽雨一事尚未有眉目,番邦近幾個月內不會有大動作,并不急。我一人離開,此行來回不會耽誤太長時間,最多半月,肯定會回來?!?/br> 君疏辭:“太傅大人的意思是?” 傅傾流:“你們先帶著衛鐸,如果可以,幫我留意一下番邦的動作,放心,圣上那邊我自會解釋?!?/br> 裴折沉吟片刻,問道:“去哪里?” 傅傾流閉了閉眼:“江陽?!?/br> 他沒有多說的意思,同在官場之上,兩人又是小輩,不好多問。 “太傅大人盡管去,此處交給我?!?/br> 裴折應下之后,君疏辭就離開了,房間里只剩他和傅傾流兩人。 “老師是準備辭官了嗎?” 裴折問得十分直接,話里聽不出情緒。 傅傾流笑了笑:“大概快了,許久未聽你叫我‘老師’,還有些不習慣?!?/br> “老師是帝師,同朝為官之后,我自然避著點好?!迸嵴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教過我,就永遠是我的老師?!?/br> 傅傾流沉默了一下。 他受先帝所托,輔佐當今圣上,圣上疑心病重,故他與朝中大臣都未多聯系。 說教導裴折,其實是算不上的,只是曾指點了一二,最后還不告而別,但裴折一直拿他當老師。 第一探花名滿天下,試問這么個出色的徒弟,誰能拒絕? 他已經不是年輕的時候了,對功名利祿看輕看淡,但裴折介意,怕給他惹出麻煩,在人前總是裝出一副不熟的樣子,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才會喚他老師。 裴折怕他掛心,寬慰道:“我說這話可不是想惹老師歉疚,只是想叫您知道,無論您如何選擇,學生都會拿您當老師,即使您不做官了,也不會改變?!?/br> 傅傾流心中動容:“好,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我也不知道此行會不會有收獲?!?/br> 裴折:“會找到的,老師找了那么久,該如愿了?!?/br> 傅傾流不置可否。 兩人又聊了兩句,裴折就告辭了:“不打擾老師休息了,明日可能趕不及,提前祝老師一帆風順,如愿順遂?!?/br> 傅傾流笑著應道:“好,你也快歇下吧,別離了京就沾染上那些陋習,被其他人看到像什么樣子?!?/br> 裴折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事?!?/br> “什么事?”突然想起什么,傅傾流擰了擰眉,“和金陵九有關?你們兩個是怎么回事?” 裴折一噎,哭笑不得:“您怎么一猜一個準?” 傅傾流臉上隱隱有不贊同:“你是官,他是匪,你還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br> 裴折斂了笑:“老師,他不是匪?!?/br> 在朝臣心目中,天下第一樓就是山間賊匪,金陵九就是匪,這種話裴折聽過很多次,但今日發現,自己越來越聽不得了。 不必再問,傅傾流已經從他的態度中知道了一切:“罷了,老師相信你是個有分寸的人?!?/br> 裴折踩著月色離開了軟玉館,心里思索著君疏辭說過的話,到客棧的時候,金陵九房間的燈已經熄滅了。 他在大堂里遲疑不決,終于下定決心,和伙計簡單說明來意后,上了樓。 說出去的話一定要做到,即使金陵九睡了,他也要把人叫起來,問清楚金陵九今天中午為什么生氣,然后再哄金陵九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