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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房間里,甫一走近,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這是軟玉館姑娘住的屋子,接客也是在這里接,軟玉館比品香樓要風雅一些,姑娘們能歌善舞,也有賣藝的,屋子里放著一張屏風,木框紗面,透光性很好,作為隔斷。 此時大片的血染紅了屏風,將那片素黃的紗染得赤紅一片,上面用筆描出來的花鳥魚蟲都看不出來了。 往里繞過屏風,看到了伏在琴案上的人,她們身下流著一灘血,幾乎浸濕了整個坐墊。 兩個人,每個肚皮上都有一道傷口,像是用匕首劃出來的,豎著的一道,很長,從胸口開到小腹,里面的腸子都被攪和成了血糊糊的一團。 金陵九只看了一眼就背過臉去,不愿再污了眼睛。 裴折長出一口氣,帶著金陵九往外走,將現場的事交給林驚空。 濃厚的血腥氣激得人作嘔,剛才看到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金陵九臉色難看,一閉上眼睛,就想起前幾日做的噩夢,直到離開房間都沒緩過來。 “別怕,裴郎在呢?!?/br> 裴折擼起他的衣袖,捉住金陵九顫抖的手,將之握緊。 本以為金陵九的怕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沒想到他是真的會怕,還怕到手一直發抖,裴折隔著衣袖握住他手腕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金陵九恍惚了一瞬,低下頭就看到裴折的手,手指是修長的、纖細的。 同時也是溫熱的。 手腕上的手一直沒有松開過,那點稀薄的熱度化作繩索,一直拽著他,一步又一步,將他拉出兒時灰暗的深淵。 金陵九知道自己失態了,因著前幾日的噩夢,他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影響會這么深,連許久不曾出現過的應激反應都冒出來了。 這種狀態,一方面令他恐懼,一方面又令他壓制不住身體中的興奮戰栗,忍不住想試探更多。 如果在裴折面前表現出來,會得到什么樣的反應? 那樣瘋狂的,無法控制住的自己,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會被人恐懼,會讓人厭惡? 金陵九心里蠢蠢欲動,他覺得,這都是裴折的錯,若不是裴折先發現了他的病,還說出那樣近乎溫柔的話,他又怎么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他半垂下眼睫,遮住那些惡劣的情緒,聲音里有一絲顫抖:“裴折,我還活著,對嗎?” 像是恐懼的顫抖。 但沒有人會知道,比起恐懼,他現在更加興奮。 比起被盤問,這一次是他主動將包裹著自己的金玉繭子撕開了一個口子,將里面的敗絮露出,明晃晃的昭示著:我不正常。 裴折沒說話,但金陵九已經從他的反應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如愿感受到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就好像在他心頭攥了一把,將那些不該有的恐懼全都擠了出去。 他上癮了,于是又問道:“那些都是假的,那些血,那些畫面,都是假的,對嗎?” 在因為裴折發病的第一次,他就該有所預料,這個人遲早會讓他控制不住,將一切和盤托出。 金陵九是驕傲的,示弱只會找勢均力敵的人。 裴折與他棋逢對手,是唯一合適的人。 裴折說:“金陵九,你冷靜點,你看到的是真的,但你不需要怕……” 一樣的溫柔,讓人想起春日的陽光,溫和又不具有刺激性。 但很可惜,金陵九不相信溫柔。 “裴折,我有病?!彼驍嗯嵴鄣脑?,深深地看著眼前泄露出一絲不安的人,“你知道的,我有病,一輩子都好不了?!?/br> 裴折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氣,捏得金陵九手都疼了,但他仿佛感受不到,只是重復著那樣的話,像是對自己最惡毒的詛咒。 最終,他如愿等來了裴折的失控。 只是這失控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裴折強硬地拉著他往回走,走進那間滿是血的屋子,然后將林驚空等人都趕了出去。 他被按在那道屏風上,赤紅染上他的衣服,濃重的血腥氣侵占了鼻腔,讓他心生厭惡,情緒的不穩定被推到新的高度。 “裴折?” “金陵九,你看看我,我在?!?/br>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裴折給了金陵九一個吻。 一個清醒的,主動的,帶有安撫意味的吻。 他抵著金陵九的額頭,眼底一片溫柔。 “你睜開眼就能看到我在你面前,閉上眼就能感受到我在對你做什么,金陵九,你不要怕?!?/br> “我在陪著你?!?/br> 在這一瞬間,金陵九發現,他錯了。 他還是相信溫柔的,相信裴折的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小九兒:犯病中。 小探花:親親抱抱舉高高。 第48章 金陵九心情不錯,從軟玉館出來后,臉上一直噙著淡淡的笑。 自從來到淮州城以后,他的笑就比以前多了不少,在和某位探花郎傳出私交深厚后尤甚,左屏已經習慣了,不用猜就知道他家九爺應當是剛剛和裴探花發生了什么事,不然也不會又脫了外衣。 說來也怪,自打遇見裴折后,金陵九出門都得多帶件衣服,冷不防就要脫。 穆嬌十余歲時被送離江陽,至今已有多年未見金陵九。 在她的印象中,師兄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會笑似的,文韜武略詩詞歌賦,天文地理琴棋書畫,因為學什么都不費力,所以他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