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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空的笑容僵住,臉黑得能擰出墨水來,拂袖轉身,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圍的人:“閉嘴!” 裴折沒工夫看他找場子,出了惡氣心情舒爽,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水漬,打量著撈上來的東西。 那是一具“尸體”。 裴折沒一點害怕的模樣,直接在“尸體”旁邊蹲下身,打量著那張被泡花了的臉。 方才這東西突然出現在畫舫前,引得歌伎們張皇失措,奔走呼號,將好好的上元夜宴攪得一塌糊涂。 裴折將手上的帕子往懷里一塞,折扇一搖,小手一招,對臉黑成鍋炭的林統領道:“小林,過來一下?!?/br> 林驚空:“……” 云無恙扶著鐘離昧擠進人群,正好聽到這么一句,“噗嗤”一聲笑了。 鐘離昧尾巴骨疼,神情懨懨的。 云無恙笑嘻嘻地解釋:“公子最愛起外號,小紅小綠小黑,他說一家人在一起,一定要整整齊齊的?!?/br> 鐘離昧身形一滯,耷拉著眼皮,自嘲一笑:“一家人……是要整整齊齊的才好?!?/br> “哎呀,你想岔了?!痹茻o恙笑點低,一邊說著話,一邊笑個不停,“哈哈哈哈,小紅是公子養的鯉魚,小綠是公子種的狗尾巴草,小黑是公子騎的那匹馬,現在又多了一個小林,你說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鐘離昧:“……” 養鯉魚和馬還能說得過去,狗尾巴草是什么情況,還給這些東西起名字,裴探花的審美真是與眾不同。 裴折都不用回頭,只聽笑聲就能聽出來,是云無恙過來了,他抬起手隨便一招:“云無恙?!?/br> 云無恙應了聲:“公子你等等,鐘離先生摔壞屁股了,走不快,我得扶著他?!?/br> 鐘離昧:“……” 許是云無恙說的話太過匪夷所思,裴折心中驚詫,從“尸體”上收回視線,給了摔壞屁股的鐘離先生一個正眼:“鐘離先生,厲害??!” 不光裴折,連同林驚空和一眾官兵,還有旁邊圍觀的百姓們,都好奇地打量著鐘離昧,鐘離昧被看得頭皮一緊,欲哭無淚,深覺這對主仆可能是來克自己的。 云無恙扶著鐘離昧走到裴折身旁,然后才松開他。 鐘離昧慢悠悠蹲下身,面上不顯,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自個兒為什么要跟過來,他一低頭,正好和地上的“尸體”看對了眼,被嚇了一跳,差點直接跌坐在地上。 “嗬!” 鐘離昧急促地喘了口氣,抬眼又和林驚空對上了視線,林大統領眼神古怪,面上似有些同情。 鐘離昧一陣無語,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骨,在林驚空看不見的地方,回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 小林啊,你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多了幾個不一樣的家人吧。 云無恙嘖嘖出聲:“這張臉畫得好丑,不如公子的丹青手筆?!?/br> 裴折一扇子敲在他要去碰“尸體”的手背上,佯怒:“拿這玩意兒侮辱我呢?” 云無恙嘿嘿一笑:“我的錯,公子莫怪?!?/br> 林驚空不耐煩地嗤道:“裴大人叫我過來干什么?” 裴折拿扇子指了指“尸體”的臉,言簡意賅道:“看?!?/br> 林驚空:“……” 這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月光不要錢似的灑滿江面,畫舫四周波光粼粼,街市花燈如晝,四周官兵都舉著火把,將這岸邊照得通明。 金陵九走出畫舫,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明光熠熠,除了靠著淮水的一面,其余三面都圍滿了人,人群形成一個包圍圈,中間留出一片空地,說要去蘸點水的人正和林驚空等人蹲在一起,打量著地上的東西。 他站在船頭上,正好能將岸上的一切收歸眼底,包括裴折在火光映照下紅亮的臉。 左屏站在他身后,低聲說了幾句話,遞過來一張紙條。 金陵九收回放在岸上的視線,接過紙條,看完隨手撕成細細的碎片,往淮水里一揚,微側了臉,道:“不用管她,照原計劃行事?!?/br> 左屏似乎有些詫異:“九爺……” 金陵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左屏,你今日總是要我說第二遍?!?/br> 左屏心里一咯噔,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忙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戰戰兢兢道:“主子恕罪,是奴僭越了?!?/br> 金陵九撫了撫衣袖上的褶皺,看著那縷金絲線,嘆息道:“我也早就說過,你不是奴了?!?/br> 左屏輕聲道:“在主子面前,奴永遠是奴?!?/br> “罷了,隨你吧?!苯鹆昃砰]了閉眼,抬腳往岸上去,“你就不必跟著了,好好收拾一下畫舫?!?/br> 畫舫和岸上之間搭了梯/子,金陵九上了岸,站在人群外圍,他不參與圍觀群眾的交談,也不像旁人那樣削尖腦袋往里面擠,就那樣站著。 像個異類。 美玉不會蒙塵,明珠當勝魚目。 四周燈火通明,將金陵九那張出挑的臉照得分外清楚,他衣袖拂風,眉眼如玉,只是稍稍抬了抬眼,便令周遭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有人驚呼:“上元夜,謫仙下凡,天人之姿!” 此言一出,引得眾人紛紛附和。 官兵們很快發現了異動,方才在畫舫上見過,當時統領曾介紹過,這位是天下第一樓的掌柜,名震天下的九公子。 官兵們自然聽過金陵九出手破懸案的事,加之林驚空之前恭敬有禮的態度,他們不敢怠慢,連忙將金陵九請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