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了頭，微微蹙眉，做出了一副為難的神情：“舒舒，現在是夏天?！?/br>
    他沒等到江舒的回復，頓了一下，又疑惑道：“舒舒？”

    江舒在想另外一回事。

    她剛剛在腦海里聽見了兩道“?！钡膮R報聲，一道是在通報打臉惡毒女配的任務，一道是在說任務完成。

    兩道提示音的出現，讓她把剛剛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江舒忍不住反思山體滑坡后，自己的所作所為起來。

    是她導致倆人一起陷入險境的，裴望也是為了保護她才會后半擦傷的，再加上領養和走失的事情，以讓她愧疚達到了頂峰。

    她忍不住從各種細節來關懷裴望，想減輕自己內心的愧疚，但是——

    裴望真的需要她的關心嗎？他是不是更需要她繼續扮演一個惡毒女配？

    江舒下意識往前挪了挪，小聲道：“哥哥?！?/br>
    她沒發覺自己的語氣里藏著點委屈，只是抓了裴望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問：“你想要我對你好一點，還是壞一點？”

    裴望起初沒有反應過來。

    他覺得江舒的問題有些奇怪，于是下意識反問道：“什么好和壞？”

    小姑娘掀了眼睫，悄悄看了他兩眼，松了他的袖子，和他比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br>
    江舒歪了歪頭，覺得自己說得不夠明確，但是又不好暗示得太明顯——

    裴望大概不會希望自己的系統聲音能被別人聽見。

    于是她咬了咬唇，低聲道：“就是……好人和壞人，你希望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裴望低下了頭。

    他從江舒的話里嗅出了一些奇怪的味道來。他不覺得江舒應該問這種問題，江爸爸和江mama將她養得很好，她沒有哪里是和“壞”沾邊的。

    而且她還要問他的態度——

    難道他需要她做個壞人嗎？

    裴望很輕地抖了一下眼睫，他微微蹲了身子，然后平視江舒道：“舒舒?！?/br>
    他試探性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裴望將她耳邊的碎發勾到了她的耳后：“不要怕?！彼啪徚寺曇?，帶上了點誘騙的味道：“告訴哥哥?！?/br>
    第37章 、羊毛

    江舒沒想到裴望會這么敏銳。

    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裴望, 然后猶豫地眨了眨眼睛，小聲道：“你介意嗎？”

    她抬了手，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xue：“我聽得見它的聲音?！?/br>
    裴望定住了。

    他看了會兒忐忑注視自己的江舒, 突然便笑了：“舒舒?！?/br>
    他摸了摸江舒的發頂：“你是不是聽見了系統發布的打臉任務？”

    所以當時在江家時, 為了配合系統，她表演了一個摔倒崴腳，進行了一場拙劣的陷害，然后弄巧成拙，當真摔傷了自己。

    小姑娘抬了頭看他，她眼睛很圓, 眼尾微微地垂著，看起來帶著點些末的委屈。

    像是被認作惡毒女配而不高興。

    裴望便攏了眉，溫聲細語地哄：“舒舒記不記得, 第一次去江家的時候，我去了趟衛生間?！?/br>
    他坦白道：“其實我是去和它做協商的?！?/br>
    裴望指尖勾了江舒的袖子，不動聲色地往床邊走了走，江舒被扯著袖子, 下意識地跟了過去, 發出點細弱的鼻音：“嗯？”

    她好奇道：“協商？”

    裴望應了一聲：“我問它能不能解綁?！?/br>
    他坐到了床邊, 帶了點笑, 仰了頭看江舒：“畢竟我不想做打臉任務，也不需要它許諾的家財萬貫, 權勢滔天?！?/br>
    江舒：“？”

    江舒很狐疑地看他：“你是不是在騙我？你不是在做任務嗎？”

    她明明聽見過好多次任務完成的提示音。雖然那些任務都完成得莫名其妙, 她連自己什么時候被打的臉都不知道。

    裴望很輕地斂了眼睫, 神情也跟著淡了下來。

    江舒從他不同尋常的反應里品出了點什么, 下意識地挨到了他的身邊：“哥哥？”

    她把手覆在了裴望的手背上, 試圖安撫裴望：“不想說也沒關系的?！?/br>
    裴望偏頭看了過來, 他視線很輕地從江舒手上掠過，然后他手掌微微動了動，反手握住了江舒的手：“沒什么不能說的?！?/br>
    他輕聲道：“我母親重病，系統給出了救治的藥丸，需要一千積分?！?/br>
    .

    江舒醒來的時候還在想——

    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子發展的。

    她昨晚跟裴望開誠布公地談完之后，為了盡快攢齊那一千積分，干脆一起薅起了系統的羊毛。

    系統的“叮?！甭晭缀蹴懥艘煌砩?，一直到他們薅到二百五十積分的時候，它才遲遲反應了過來，又“?！绷艘宦?。

    “檢測到積分獲取異常，已上報上級系統，bug修復中，積分獲取已暫停?！?/br>
    她不知道系統要匯報多久，就坐在裴望的床上等，結果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等睡著了。

    江舒坐了起來。

    屋子的窗簾被拉起來了，只有一點光透進來，江舒借著光看了一圈四周，沒瞧見裴望的身影，然后才掀了被子，下床拉開了窗簾。

    她昨晚占了裴望的床，裴望大概去她那屋睡了。

    陽光很刺眼地照了進來，江舒瞇眼適應了一下，然后進了衛生間洗漱。

    她洗漱完出門的時候，裴望已經站在了餐桌前，桌子上擺了一排的早點。

    一半中式一半西式，每一樣都是很小的一份，林林總總地擺滿了整個餐桌。

    裴望幫她拆了一次性餐具：“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早點，就都拿了一份?！?/br>
    很貼心，很仔細。

    江舒下意識地挑刺道：“買早點前你為什么不問我，我不想吃早飯?！?/br>
    裴望側頭看了過來，江舒又反應過來，拉開椅子坐下，支著下巴，道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她昨晚和裴望薅系統積分薅習慣了，下意識就這么說了。

    裴望噙著笑：“我知道?！?/br>
    他把面前的玻璃杯推了過去：“有牛奶和豆漿?！?/br>
    江舒拿了杯熱牛奶，然后她又挑了個法式吐司和一個壽司：“我要這些就夠了?！?/br>
    她喝了口牛奶，舔了一下唇上沾著的一點奶漬，又往前傾了點身子，小聲問道：“你的系統修復好了嗎？”

    江舒有點好奇系統會怎么修復這些bug。

    加強防護，讓她竊聽不到它的聲音？還是修改打臉的判定標準？或許——

    裴望笑了一聲：“修復了?！?/br>
    那個笨比系統用了一個他完全沒想到的修復方法：“它更換了綁定的惡毒配角?！?/br>
    江舒歪了歪頭，有些疑惑：“嗯？”

    她叉了一小塊吐司：“它綁定了誰？”

    “隨機綁定?！迸嵬溃骸罢l作妖就臨時綁定誰，一次性的，不會再固定某一個人了?！?/br>
    江舒咬住了叉子，眨了眨眼睛：“那如果我作妖的話——”

    “你的不行，”裴望低頭笑了一聲：“系統把你拉進黑名單了?！?/br>
    江舒嘟嘟囔囔：“好生小氣?！?/br>
    她還想再說些什么，就看見不遠處攝像機的指示燈亮了起來。

    江舒愣了愣：“拍攝這么早嗎？”

    她拿手機看了眼時間，大為震驚：“現在已經九點了嗎？”

    江舒吃掉了自己的早餐，將餐具推到了一邊，趴在桌子上問裴望：“你早上有什么安排嗎？”

    昨晚決定好今天不出門錄制后，他就聯系了助理，讓他把這兩天的工作發過來。

    不過都不是什么緊急的工作，往后推一天也無妨。

    裴望側了頭，從容地應道：“沒有?！彼麥芈晢柕溃骸笆媸媸怯惺裁聪胱龅膯?？”

    江舒睜圓了眼睛，把手機往前推了推：“我預約的一個新游戲上線了?！?/br>
    她身子也跟著往前傾了點，眼巴巴地看著裴望：“你陪我玩好不好？”

    那是個恐怖的單人解謎游戲，是放假前她和室友一塊預約的，說好了到時候一起玩。

    結果游戲上線推遲了幾天，正好趕在了她放假。她室友都去玩了，一個接一個地說好玩，只剩下她因為害怕不敢玩。

    恐怖游戲。

    裴望很輕地看了江舒一眼，然后溫聲應道：“可以?！?/br>
    他也吃完了早餐，起身收拾了餐具，放到了一旁，叫了酒店員工來收拾。

    員工動作很快，裴望關上了門，走到了窗邊，抬手拉了一下窗簾。

    窗簾布被拉了一小半，屋子里的光線暗淡了一些。

    裴望捏著另一半的窗簾，回頭看向了坐在沙發上，抱著手機下載游戲的江舒：“需要拉窗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