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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宴的車廂里,小芭蕾的一只手已經放在了開車門的地方。停車!停車!我讓你們停車!我不要跟你們走! 學長輕易而舉地將人拎回來。急什么?一會兒給你爸媽打電話,明兒早上給你送學校來,讓他們別擔心。怎么,哥們兒幾個帶你玩玩還不行了? 我跟你玩兒,不跟你走,我要回家。一聽爸媽兩個字,小芭蕾原本著急的表情變得很復雜,又生氣又可憐,他也想他們,雖然沒有幾年前那樣天天想,可是到底失去了那份疼愛,特別是家長會的時候,看到別人的座位上都有爸爸mama。所以他才會鬧,才要去當家里離不開人的那個孩子,生怕別人把他給忘了,也生怕自己不討人喜歡。 現在倒好了,大哥哥都不給自己回微信車還在開著,小芭蕾也不敢跳車,默默扭過頭去,用手背擦了下眼尾,努力遏制著害怕的心情和想哭的沖動。忽然,車外一聲刺耳的響動,有人按了長長的一串鳴笛,嚇得他一個激靈,剛才沒敢掉的淚珠愣是掉了出來。 再仔細一瞧,一輛車正在追他們,車頭時不時靠攏貼近,用這種危險的方式發出警告。而那輛車再熟悉不過了,就是天天停在家門口的車。 大哥哥!小芭蕾急著終于哭出來了,兩只手拍打車窗,掌根和掌心一起發麻,根本感覺不到什么痛感。從小到大他都像小花一樣被保護在溫室里,也沒見過這種陣仗。 更沒想過自己會有上了車下不去的一天,沒想過會有人用這種方式嚇唬自己。雖然車只開出去幾分鐘,可是小芭蕾覺得自己短短的一生都要交代在這個學長手里了。甚至剛剛都想好了該如何跳車,真的跳,絕對不含糊。 跳車的話自己會不會摔死、是會摔到自己的胳膊還是腦袋、如果摔到了腿以后還能不能跳舞這些都是剛剛考慮過的小問題,每一個問題都在自己腦海里打轉。眼淚是不知不覺逼出來的,也是嚇出來的,這時候他才分清,原來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讓著自己,寵著自己,原來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大哥哥那樣彬彬有禮。他們有一些人就是很壞,看不起學跳芭蕾舞的男孩子,自己在他們眼里是異類,是可以隨意欺負的娘唧唧。 可是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綁架,這輩子都回不了家的時候,大哥哥的車刷地一下從旁邊沖過來,一下子橫在了前方,要不是司機剎車夠快這就是一場對撞事故,可是車頭還是碰到了大哥哥的車門上。副駕駛的車門被擦出一道白色的劃痕,像是被油漆涂上了標志,同時也是一道凹痕,觸目驚心。 隨后,那個人推開了左側的車門走下來,憤怒的樣子在小芭蕾眼里,像天兵天將,像一個大英雄。 車門被撞了一個凹陷,工作狂倒是懶得追究,他已經太久沒這樣上頭了,盡管自己從沒有過怒路癥。推門下車時拳頭蠢蠢欲動,這些年的生意人外皮披在身上讓他差點忘了自己還有這樣的一面,有時候幾乎忘記上高中時也有過沖動的時刻。那些熱血沖上頭腦,不顧一切的時刻。 而剛才別車的一剎那,他差點控制不住讓車頭狠狠撞上??墒且豢紤]到孩子還在車上,最后一秒的猶豫里方向盤還是往右邊打了打。 好在這時候小區的路上沒有什么人,周圍只有放學的學生。工作狂走到了那輛車前面,敲了敲車玻璃。開門! 大哥哥!小芭蕾都不敢和他對視,原來這個人也有憤怒的時候,讓人驚訝也讓人恐懼。他嚇傻了一樣盯著外面看,忽然反應過來趕緊去開車門,發現車門早就被鎖住。一把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甚至有幾滴滑進了嘴巴里。車玻璃上反出了他的小臉,哭得很丑。 而車里的一切,工作狂通通看不清楚,他敲的玻璃剛好是后車窗,車窗上的黑膜讓他看不清里面的人究竟是誰。而玻璃的另外一面剛好就是這件事的主謀。 愣著干什么?學長看著自家的司機,沒想到這娘唧唧的小屁孩兒還有個厲害的家長,還他媽不趕緊走?一腳油門的事! 可是司機卻不動了,大概是明白這件事多么的不靠譜,從剛才開車他心里就直打鼓,現在更不愿意再踩油門。人家孩子的家長都氣勢洶洶找上門了,能用車把車逼停,看樣子也不是善茬兒,車再動,那和蓄意綁架有什么差別。況且現在兩輛車都卡死了,誰也別想動彈。 開門!工作狂聽不到車里面說什么,視線落了下去,再一次敲了敲車窗,你是想讓我把玻璃打碎還是車門給你拆了? 就在這時,司機才敢把車門鎖打開,剛剛在路上他真怕那小同學跳車,要是真的跳了車那這件事的性質就完全改變了。聽到那一聲咯噔,小芭蕾快速地打開了車門,下車的一瞬間像是被囚禁的小鳥終于回歸了自由,奔向了藍天,掉頭就沖進了大哥哥的懷抱。 這樣一抱,什么都控制不住了,小芭蕾哇一聲地徹底哭出來,徹底變回小時候,兩只手往上摟,讓人抱他。大哥哥你怎么才來啊,他不讓我下車,我好怕,你怎么才來啊,我差點就死了 工作狂說不出話來,心里頭悶悶的,看到孩子沒事首先放了心。這時,又一個人從車上下來了,先去車頭那邊看了一圈,便朝他走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