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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一切之后問的第一個問題還真是讓人心疼啊?!本霾[著銳利的雙眼,松開了手:“不過本神既已覺醒,君扶自然就消失了?!?/br> 蕭仲淵悵然闔上眼,心幾乎要痙攣起來,君扶當真……消失了? 不,不可能,那些二人相處的畫面還如此鮮活,還有這兩日的抵死纏綿,他身上所有的氣息都是自己熟悉的,他怎么可能不是他?怎么可能會是另一個人? “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本神可以讓你留在我的身邊?!本錾焓謸徇^他的鬢發:“何況你的味道確實也讓本神不舍?!?/br> “不,不是!”蕭仲淵驀地睜開雙眸,眸色清澈,斬釘截鐵道:“你就是君扶,為何要自欺欺人說自己是刑天?刑天不過是數十萬年前的戰神,早已身歸天地。即便是帝江,也都成過往云煙。你看到的這些所謂記憶不過是修羅鏡給你的幻象?!?/br> “你,你說什么?”君扶蹙了蹙眉,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蕭仲淵拿起君扶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愈發激動:“君扶,你感受到了么,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么?他們也都說我是昊天帝君,甚至說我有羲皇的氣息,但又怎樣呢,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過去了,當下,我只是蕭仲淵,我只是我,不為過去任何人而活。 你也一樣,那些前世記憶都過去了,在當下,你就是君扶。我們在昆侖墟上許下的約定,我們過去經歷的種種,那些感受,那些記憶難道會是假的?君扶,我們才是活在當下活生生的人啊?!?/br> 君扶漆黑的瞳中彌漫著茫然之色,呆呆地盯著眼前之人,這張早已鐫刻在血脈之中的溫潤面容。 “你答應過我什么,你還記得么?” “不墮魔道,不開魔域……”君扶想也未想地脫口而出。他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太多的記憶紛至沓來,一時之間頭疼欲裂。他似乎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那般不分晝夜的糾纏,情到深處彼此說的“愛你”,又怎么可能只是幻象。而魔域中那個僅存于記憶中的影子真的是自己萬世歷劫要尋找的人么,還是真的只是修羅鏡給自己的幻象? 蕭仲淵捧住君扶的臉,輕輕合上睫簾,就這么吻了上去,唇齒相抵,極盡纏綿。君扶緊緊地抱著他,更加用力地回吻著他,到最后甚至咬破了嘴唇,有腥甜的血的味道。 蕭仲淵抬頭與他額頭相貼:“感受到了么?這才是我們真實的現下,你都不要了么?” “阿淵,我要,我當然要的?!本鲟?,眸中的暗紅之光消去。 “那我們回大荒宮吧,這里好冷?!?/br> 回到鞠陵,已是酉時將近,天空已暗沉下來,周邊一些食肆攤販上許多人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著火鍋,熱騰騰的蒸氣驅散著寒意,便是空氣之中也彌漫著rou香。 君扶看著這頗具生活氣息的場景有些怔神,自從他回復過去的記憶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離開高大的宮強和血腥的戰場,融入到平常百姓生活之中。 遠古洪荒之時,到處都是妖獸肆虐,所過之處不是洪澇干旱,便是瘟疫橫行。而魔尊蚩尤為了獲取更強大的力量和征服更多的資源,反而支持妖獸,奉行弱rou強食,老弱病殘被理所當然地當成食物,而不是被保護。 他看到的顏色永遠都是單調的鮮紅,那般血的腥味縈繞了他數百年,聞之欲嘔。他一直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討厭這樣的味道,直到他被羲皇擒獲。 “為什么不殺我,反而讓我跟隨你?若你想利用我強大的力量去殺蚩尤,就別癡心妄想,白費口舌了。我們魔妖兩族和你們所謂天界神族自盤古始神開天辟地起便是陌路殊途,不相為謀?!?/br> 面前這個男人只穿著簡單的粗布白衣,眉宇之間卻自有光華,如水中月,如日初出。 他扔了綁縛住刑天的鐵索,目如清水:“那你可曾想過同為這天地生靈,為何我們要勢同水火,征戰不休?這樣破碎瘡痍的山河你喜歡么?”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他很清楚地知道,“我不喜歡?!?/br> 男人便笑了,如三月春風:“我也不喜歡。所以我想你能和我一起去改變這樣的現狀。種族不過代表著我們的血統,并不是我們對立的理由?!?/br> 他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的眼中有悲憫,我便知道你和我是一樣的。這于強者而言,更是難得?!?/br> 多年以后,當羲皇和他并立于山巔之上: “我說這天地間的力量從來不在于索取,你曾問我是什么,如今你可知道了?” 他便笑了:“王,謝謝你,是你賦予了我生命的意義。很快,這世間萬物都將迎來自由生長的時代?!?/br> 山巔的風揚起羲皇的袍發,眉間白豪,普照十方。 “刑天,這個新的時代是你陪我一同打下,我走之后,我希望你能繼續替我好好守護,記住我們的初心,不要再讓這片土地染滿血腥?!?/br> 王,你若能看到如今這般海晏河清的畫面是否會開心?你可知,你的笑是這天地間最美的顏色。 蕭仲淵瞥見君扶盯著眾人圍吃火鍋怔怔出神的表情,便伸過手去與他十指交握,拉著他在一面攤前坐下。 冬日里,這些面攤的生意也是極好,只剩下角落里一張小方桌。 “老板,兩碗熱面,兩個雞蛋,再多給些蔥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