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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黑暗處的蕭仲淵茫然地微蹙了蹙眉:“……去哪?” “先離開青丘,事情原委父親路上再和你說,快些!”即便是壓低著的聲音里也透著一絲顫抖:“我就在門外等你?!?/br> 蕭仲淵頓了一會兒,但蕭術并無半分離去的意思,只是著急地催促著他。 無奈轉身回房,悉悉索索一陣聲響,再出門時卻是蕭仲淵和君扶兩人。 蕭術萬料不到居然會見到君扶,目光狐疑地在二人臉上流連了一番,本因著興奮而略有潮紅的臉繃不住地黑了黑。 君扶看著各種表情無比精彩地在蕭術臉上轉了一圈,心底暗笑,但面上依舊露出一幅燦爛乖巧的笑容,很有禮貌地揮了揮手:“問蕭伯父安?!?/br> 蕭仲淵略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呃……有一些特殊情況,所以小王爺這幾日暫時和我住在一起?!?/br> “那一起走吧?!贝藭r時間緊迫,蕭術也沒有時間細問或者發難,黑著臉帶著二人在夜色中離去。 半夜的青丘城并不是完全一片漆黑,城中好些片區還燈火通明的,依然留在青丘城的妖族子民還在享受著太平安逸的生活。 蕭術帶著二人朝青丘和人族的邊界而去,邊界高地此時已經悄無聲息地搭建起數頂軍帳,帳中燈火通明,天虞山林宗南、浮玉山周睿山、望君山左孤鴻、虞淵門白芷,昆侖墟方俊吉、南門笙、夏晚璃等人都在。 帳中心正在討論著什么的兩人轉過身來,竟然是南林王君世寧,和昆侖墟的太清真人。 蕭仲淵內心突的一跳,但還是上前依禮喚了一聲:“弟子見過太清師尊?!?/br> 太清真人“嗯”了一聲,面上并無太多的表情:“事發有些突然,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八大仙門的計劃?!?/br> 原來從一開始,仙門就沒有和妖族和解的打算,人族和妖族之間千萬年來征戰不休,積怨難消。但人族由于天生體質的緣故,一直落於下風,直到一百五十年前修真界崛起,妖族力量大幅削弱,得以覆滅鸞川,御妖為奴。 如今仙門和世俗皇朝好不容易占據優勢,又怎會給妖族喘息機會,自然打算乘勝追擊,第二個目標便是青丘,需要的只是一個借口和時機。而白長亭攜浮夢琴入世,意欲解除木卿衣封印,便是給了仙門最好的理由。 屠妖大會本就打算武力征伐,只是沒想到白長亭竟然愿意談和,既然如此,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是上上之策。所以仙門決定聯合設計白長亭,在屠妖誓師大會上,假意答應白長亭的要求,實際上尋找機會找到青丘入口,在青丘不備的情況下,一舉覆滅青丘,斬草除根,而關鍵的棋子便是蕭仲淵。 “這個計劃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蕭術頗有語重心長的意味道:“淵兒,從一百五十年前仙門聯手覆滅鸞川開始,你要知道,人族和妖族就不可能和解。這個計劃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并不重要了?!?/br> 蕭仲淵慘笑道:“所以即便當時去了忘歸,都動搖不了你們一絲一毫的心意。因為從一開始,你們就從未想過和解?!笔捴贉Y覺得這幾個月的一切忽然變得無比荒謬,在仙門眼中,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一出荒誕的皮影戲,而搭上的卻是忘歸數條無辜的生命,終究是自己太過幼稚,看不清這世間人心。 蕭術嘆了口氣,顯得有幾分為難:“你那時如此堅信人妖兩族可以和平共處,為父才認回你,自然不好拂你的意。而且那時你的身份是神宗昆侖墟的首席弟子,我們也不確定你所做的是否是昆侖墟的授意?!?/br> 太清真人一幅云淡風輕的模樣:“昆侖墟很多年都不涉足三界事務,此番下山實在是浮夢琴現世,有人破壞鎖妖塔,在昆侖墟犯下殺業。萬年一輪回的神魔大戰開啟在即,而數次大戰中,妖族都是襄助魔族,這是他們的嗜血殘暴的天性所致,無可教改。仲淵,你雖有妖族血統,卻成長受教于昆侖墟,大是大非面前,為師也希望你能以大局為重?!?/br> 此時,所有人的面孔幾乎都是同一副神情,莊重肅穆,威嚴大義。也是,畢竟有“三界蒼生”壓在他們心上。 秦戈的話陡然在耳邊響起:仲淵,這世間涼薄,人情冷漠,所為所謀不過皆為自身利益,你執意要信這公道自在人心,信這三千紅塵眾生所愿皆如忘歸,只怕最后傷的是你自己,值得么? 何為邪,何為正?物資有限,天地靈氣有限,便只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種族利益面前,沒有正邪,唯有殺伐。 蕭仲淵微閉了眼:什么正邪只在人心,不在出身,不過都是為了一己私欲,卻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蕭術看蕭仲淵不再言語,上前意欲抱住他:“淵兒,你要理解為父,為父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固然為昆侖墟神君,但你體內仍有一半是妖族血統,只有你親手覆滅了青丘,以后才不會有任何人敢再質疑你的立場。人族和妖族一旦開戰,你勢必只能選擇人族?!?/br> 血色一分分地從臉上褪去,即便是八月酷暑的天氣,蕭仲淵卻覺得周身寒冷。猛地睜開雙眸,直視著蕭術:“白長亭心思縝密,八大仙門無論誰去和談,他必是不信。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在利用我?” 蕭術有些不適,松開手退了一步:“淵兒,為父是真心想補償你。你修為雖高,但畢竟所經世事閱歷太少,易被妖族所騙。既然白長亭對你和君扶態度有所不同,我們便選取了傷亡最小的方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