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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行之一口血吐在了白長卿的身上,觸目驚心,臉上卻浮現心滿意足的笑容:“長卿,你信我,我從未負你?!?/br> 白長卿怒極,拼盡全身之力,一掌揮出,偷襲之人被長卿的掌風帶到,人如斷線的鷂子一樣飛了出去,骨節盡碎,軟軟地摔落在地上。 周崇看到白長卿殺了門中弟子,怒意熾盛:“強弩之末,快殺光他們!” 趙行之只是貪戀地瞧著白長卿,似乎要將他的模樣刻進心里:“長卿,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春意正濃,你穿花拂柳而來,折一樹桃枝,回頭朝我笑著……”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當時的畫面,臉上出現迷醉的神情:“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白長卿抱著趙行之,試圖用靈力續接他的心脈,哽咽道:“行之,別說了,今天我們便死在一處吧?!币i閉目待死。 忽然一陣強勁的劍影將眾人逼退,劍影倏忽歸于一處,一抹月白色的身影落在白長卿身前,長身玉立,身姿若仙,正是蕭仲淵。只是此時他眉眼失了平素溫柔之態,此刻盡是疏遠清冷之色,冷冷地盯著仙門一眾子弟。 而他身旁之人束著高馬尾,一襲深竹月色勁裝,豐神俊朗,眉目張揚,自是逍遙王君扶。 蕭人王勒住被驚嚇的馬匹的韁繩道:“好你個蕭仲淵,都說神宗昆侖墟風清氣正,奉為仙門典范,如今你竟是要和妖祟為伍么?” 趙甫也陰陽怪氣地道:“三皇子殿下,皇上日前還夸贊您伏妖有功,才轉頭功夫,您就忘了皇上‘天下無妖’的圣令了么?” 君扶睥睨了趙甫一眼:“你既然還知道稱本王一聲三皇子殿下,那本王的事情便輪不到你來管!我自會向父皇交代?!?/br> “你——”趙甫被嗆得一張老臉掛不住,只能干瞪眼。 君扶轉向蕭人王、周崇二人,語帶嘲諷:“蕭人王,周崇,昆侖墟一別數日未見,還是如此蠻橫無理啊,你們這么多人打他一個柔弱小倌,好意思?我們就是看不慣你們以多欺少,有本事單挑啊?!?/br> 周崇呸了一聲道:“和妖講什么道義,他們也配?” 蕭仲淵微蹙了蹙眉,目光冷然:“人分正邪,妖也分善惡。這些妖奴被化去靈智已如同行尸走rou,如今不過是還他們自由,為何要趕盡殺絕?” 蕭人王譏笑道:“昨日抓他們的是你,今日要放他們的也是你,蕭仲淵,你不覺得自打自臉么?” 蕭仲淵神色殊無半分變化,淡淡道:“抓他們是因為他們附身于人,既然并未害人,就當放他們走?!?/br> 周崇道:“所以今日你是鐵了心要護著這群下賤的妖奴,與八大仙門為敵么?” 君扶反唇相譏,冷笑道:“周崇,且不說你老子能不能讓你代表浮玉山仙門,就算可以,你主子蕭人王都沒說話,你如今居然敢質問昆侖墟?只怕你爹得綁著你去神宗昆侖墟負荊請罪了?!?/br> “你……”左右看了看一言不發的范問秋和面色難看的蕭人王,周崇氣勢弱了幾分:“昆侖墟自是我們心中的仙門圣地。但如若三位真人知道自己的弟子與妖為伍,只怕蕭少俠也免不了自省臺的責罰吧?!?/br> 蕭仲淵依舊淡漠回道:“這就不勞幾位費心了,昆侖墟自有自己的行事法則?!笨聪蚍秵柷铮骸胺堕T主,這里你是長輩,你是如何看?” 范問秋一來也不想為了區區一些妖奴和昆侖墟結下什么過節,二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精力管這些雞毛瑣事,還不如順水推舟地賣蕭仲淵一個人情,便道:“昆侖墟一向都是仙門之首,封為神宗圣地,蕭公子作為上清真人的首徒,我相信自有分寸,這事就交蕭公子處理了,我堯光門沒有意見?!闭f罷,招呼也沒打一聲,帶著門下一眾弟子徑自離去。 蕭瑟寒風中,承影依舊泛著淡藍的光輝,周身劍氣環繞,蓄勢待發。蕭人王和周崇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兩人,恨聲道:“好你個蕭仲淵,你非要善惡不分,袒護這妖奴,他日我一定會將此事稟告三位真人?!?/br> 君扶已經不耐煩了,湛盧劍出,直指向二人道:“要么打,要么滾!” 片刻功夫仙門諸人走了個干干凈凈。趙甫雖帶著幾十個天師,但世外仙門的人都不敢去掠其鋒芒,趙甫深諳世故,自不會去自討沒趣。當下沉著一張老臉,道:“小仙君要為這些妖祟強出頭,我等□□凡胎自不敢違抗。只是請讓那妖祟歸還小兒尸身?!?/br> 白長卿依舊死死抱著尸身漸涼的趙行之,看都不看趙甫一眼:“我答應過行之會帶他回青丘,我不會和他分開的?!?/br> 趙甫怒道:“你已經連累行之無辜送命,如今還要他無法安葬在家族宗祠,魂歸故里么?你好狠的心!” 白長卿滿臉不屑,語出譏諷:“當行之以命相護之時,左相大人對他可有半分舐犢之情?是誰說就當沒生過他這個兒子?如今竟還有臉要回他的尸身?左相大人如此嫉妖如仇,能厚葬于他?行之我定要帶回青丘,我會用心頭血將養著他,保他尸首百年不腐?!?/br> 趙甫見白長卿神色語氣,已知無絲毫轉圜余地,哼了一聲,拂袖離去。還活著的妖們也從大殿出來,圍在白長卿身邊,沉默不語。 白長卿剪下了趙行之的一縷頭發,喃喃自語道:“結發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庇旨袅俗约旱囊豢|,認真地綰在一起,放進了貼身小衣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