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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地上、身上蓋滿了寫的密密麻麻的仙規戒律,君扶手上兀自還握著筆,想是寫了一宿。五天之內,這浩浩萬字要寫上五遍,真的是要不眠不休才能完成。 蕭仲淵拾起地面散落的紙箋,君扶的字跡和自己大不相同,行筆而不停,著紙而不刻,輕轉重按,如水流云行,無少間斷,倒是和他個性一般灑脫隨性。 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伸手拿過覆在君扶身上的紙箋,整齊地碼成一摞,放在案臺。 接著正準備拿過君扶手中兀自握住的筆,就聽見君扶喃喃嘟噥道:“啊……別搶我的筆,繼續寫,繼續寫……”連夢中都還惦記著謄寫仙規。 仲淵知道,依照君扶往常的脾氣,他不認可的事情,寧可自省臺跪穿,也不會去寫一個字。只是如今他若不受著這懲罰,這“監督不力”的戒板便要落在他蕭仲淵的身上,才如此乖巧聽話,思及此,心下愈加感動。 手中略微一使勁,哪知君扶身體本能地往內反奪,蕭仲淵沒有留意,被他蠻橫的勁道一把拉入懷中。直接把君扶壓在了身下。 這下君扶完全醒了,睜大雙眼,正對上仲淵的星目,仲淵的眼睛極好看,眼眸粼粼有光,如波光瀲滟,搖碎一池星光,眼尾自帶一抹薄紅。 脫口贊道:“你的眼睛真好看?!?/br> 鼻尖相對,男子熾熱的鼻息噴在臉上,水潤的薄唇似乎就要貼上自己……仲淵從未主動與人有如此貼近的距離,更何況還是一男子,頓覺無比尷尬,瞬間連耳根子也一并紅了。他膚色白皙,更將那么陀紅稱的有幾分妍色。 仲淵輕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難堪,端正了身子。 君扶倒沒做他想,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半撐起身子,仰首道:“你自己那三遍抄完了?也是抄了幾宿吧?!本隹匆娭贉Y眼下深深的黑眼圈。 “嗯,剛抄完了,已經請大師兄拿去給太清師尊了。順便給你打包了早點過來?!?/br> 君扶側頭才瞥見案臺上放著的食盒,立時一咕嚕翻身坐起,打開食盒,就看見一碗熱氣騰騰的水餃,上面還淋著綠油油的蔥花。 “還是你懂我,要等我過去飯堂吃,八大仙門的那群小子早就吃的底朝天,渣都不剩了?!白炖锶鴿M滿的東西,還不忘朝仲淵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是阿姐特意給你留的。你知道我,我素來寧可離著七師兄那班人遠遠的?!?/br> “別提他的名字,提到他我就生氣,狗仗人勢,還是半仙人呢,小肚雞腸,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蕭兄,我看他是嫉妒你,以后你可得小心,不怕小人,就怕這種偽君子,背后藏刀?!?/br> “背后莫要說人是非,大家都是修仙同門,同氣連枝?!?/br> 君扶本來想繼續提醒蕭仲淵人心險惡,仲淵從未出過昆侖墟,未嘗世事。但見仲淵面露不悅之色,頓時將要說的話憋回肚子里:“是是是,實在是對他窩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嘛?!?/br> 仲淵展開宣紙,拿過君扶之筆,已經開始替君扶默抄那禮記,道:“你這五遍還剩多少?我幫你抄吧,否則你這剩下的兩天再不睡,身體可吃不消?!?/br> 君扶忙一把握住蕭仲淵的手,堅決道:“不行,太清師尊說了不能代抄,你幫我會露餡的?!?/br> 蕭仲淵忽然朝著君扶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是么,你看看,這明明是你的字跡?!?/br> 君扶低頭看向宣紙,果然與自己的字跡分毫不差,奇道:“怎么會……”靈光一閃,反應過來:“你莫不是找大師兄要了什么奇怪的符咒?” 蕭仲淵繼續開始默抄,道:“算你還聰明,大師兄給了這‘依葫蘆畫瓢’符,化在這筆上,便可寫出這筆原主人的字跡?!?/br> 君扶左肘支著頭,看著仲淵笑道:“好啊,原來我們雅正不阿的蕭仙君也會偷jian?;褂眠@等小伎倆?!?/br> 偏頭看著蕭仲淵認真默抄的模樣,道:“蕭兄,我們也不過萍水相逢,你怎么待我這么好?我聽大師兄說,這昆侖墟不少弟子內心其實想與你交朋友,但你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br> 仲淵清雅一笑,筆卻未停:“也只有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吧,他們大都只想和七師兄親近。而且,我初見你時便欣賞你的灑脫,你的見解想法雖與眾不同,但聽起來卻頗有幾分道理?!?/br> 君扶湊前了一點,甚為贊同:“有眼光,雖然你的性子和我不太一樣,不過你這人勝在真誠,不似方俊吉等人那般裝腔作勢又古板虛偽的?!?/br> 頓了頓,故意放緩了語調:“唯一就是有一點不好?!?/br> 蕭仲淵本不想理睬他,但他突然閉口不說話,中了圈套,本能問道:“什么?” “便是太遵這所謂的仙規戒律,我看這三千條的訓誡里只有那么十來條是我還能看過眼的,其他什么‘不可高聲喧嘩,不可聚眾斗毆,不可飲酒,不可……這都是什么呀,這樣修習個千百年,豈不是無趣的很,做神仙又不是做石頭?!?/br> 仲淵筆勢仍未停,只是嘆了口氣道:“這仙規戒律在我心中皆能倒背如流,我卻不停地明知故犯,師尊罰我默抄,也委實不冤枉?!?/br> 憶起過往種種,君扶心下感動,“阿淵……”兩字不自覺逸出唇齒。 仲淵怔了一下,道:“你叫我什么?”“阿淵”兩字實在太過親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