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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的眼神專注認真,桌上的電子時鐘已經顯示出了一個不算早的時間點,走廊上只有零星的腳步聲,靠陽臺的窗玻璃上偶爾反射出馬路上摩托車呼嘯而過的燈光。 易淮注意到祁航直寫字的時候比他流暢很多,幾乎不需要思考就知道他哪里寫的是對,哪里寫的是錯,不過短短幾分鐘,那頁總結就重新遞到了他眼前。 “漏的題型給你補全了,下一步是整理每種題型對應的解題思路,”祁航直轉了轉手里的筆,目光落到電子鐘的玻璃屏上,“快熄燈了,可以明天再做,我會檢查?!?/br> 說著他就將書本合上準備站起來,而易淮還在看一個不理解的地方,下意識地伸手抓了祁航直一把:“這個題型是哪一道題,我怎么……” “沒見過”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易淮就收了聲,因為他發現自己這一把不偏不倚地抓在了祁航直腿上,力氣還不小。 而且抓的是膝蓋以上腰胯以下的位置。 祁航直在起身的過程中沒防備被他這么碰了一下,手撐著桌子才保持住了平衡。 他撐的是易淮身體外側的桌子,易淮抬起頭的時候兩個人近到可以呼吸交錯。 祁航直的表情是意外的,漆黑的眼珠向下看著易淮,蒙著一層淺淡的燈光。 而易淮不知是嚇著了還是沒反應過來,手仍舊貼著祁航直沒收回來。 祁航直第一次從正面這么仔細地觀察易淮,他看到男孩子白皙單薄的眼皮緊張地眨了一下,瞳孔中是放大的他。 電流被掐斷時發出了輕微的噼啪聲,轉瞬間屋內一片黑暗。 易淮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熄燈了?!?/br> “嗯?!逼詈街弊阶∫谆吹氖謴淖约荷砩夏孟聛?,易淮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在無意識地揩對方的油,尷尬得無以復加。 他拿不準要怎么結束這個讓人不自在的場面,是說拜拜還是慢走比較自然,正在猶豫,祁航直已經自自然然地起了身,易淮沒聽到他告別,只聽到門開門關,以及像是錯覺的一聲輕笑。 黑暗會讓人除了視覺以外的感官變得更清晰,易淮怔怔地坐著,門外祁航直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好像無論什么時候,這個人走路都是從容不迫的,他只聽腳步就能想象出祁航直背直腰挺的姿態。 慌亂的只有他。 易淮終于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人在面對死對頭的時候,心會跳得這么快嗎。 他心里跳出來兩個小人,一個說,可能是因為害怕,另一個猶豫了一下小聲反駁道,但他剛才沒有害怕,他不僅沒害怕,他…… 易淮一巴掌把這個小人摁住了,他摸著黑去洗漱,一不小心把牙膏擠多了,刷完牙之后水淋淋的薄荷味讓他無比清醒,在床上躺了好半天都沒睡著,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起剛才的那一幕。 祁航直離他那么近的時候,心里在想什么呢,難道會是怎么弄死他嗎。 話又說回來,祁航直今天又是為什么來給他補習,難道又是文赫要求的? 易淮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最后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按亮了自己的充電小臺燈,開始做祁航直布置給他的任務。 學習真好,學習讓人平靜,還讓他在第二天獲得了一對黑眼圈。 易淮頂著眼下一圈青去了教室,程柯看見他嚇了一跳:“你怎么了?又打架了?” “沒?!币谆礋o精打采地說,下意識地朝祁航直的方向看了一眼。 廖正一正在問祁航直題,祁航直給他勾了勾題干的條件,又給他寫了兩行解題思路。 拿著祁神跳步如跳水的思路,廖正一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東西人能看懂嗎,你給易淮也是這么講的?” 他一邊控訴祁航直的雙標一邊拿手遙遙地指向易淮,沒想到正好看到對方在盯著這個方向。 廖正一也被易淮醒目的黑眼圈吸引住了,他腦子比較發散,一下子就聯想到昨天晚上祁航直是熄了燈之后才回來的。 看著毫發無損云淡風輕的祁航直,再看看宛如被折騰得整夜沒睡的易淮,廖正一放下手里的解題思路,給祁航直比了個大拇指:“我cao,祁狗,牛逼?!?/br> 祁航直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不對,抬眼的時候也看到了易淮,而在兩個人目光相觸的那一瞬間,易淮火速把頭轉了過去。 這個反應讓祁航直輕微地停頓了一下,廖正一比完大拇指就開始軟磨硬泡讓他把解題過程詳細說說,而他卻有些心不在焉。 上第一節 課前易淮隔著幾排座位把一張對折過的紙傳給了祁航直,祁航直剛拿到手,文赫就在教室門口咳了一聲:“易淮,你不好好準備上課,給班長傳什么紙條?” 她一邊說,一邊攤開手朝祁航直走了過去:“來,我看看你飛鴿傳書寫了些什么?!?/br> 那些幫易淮傳書的鴿子們也都伸長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文赫抓起祁航直桌上的紙條,看了幾秒之后神色中透露出點糾結來。 不過她沒讓這種糾結在臉上停留太久,垂下手又把那張紙放回了原位:“既然是幫助同學,那這回我就先不計較了?!?/br> 文赫經過易淮旁邊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班長帶你學習,你自己也要上心,知道了嗎?” 易淮被她拍得一愣,聽這意思,祁航直來給他補習不是她授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