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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柯很上道,小聲地給他提醒:“問你看見月亮的時候會說什么?!?/br> 易淮有點懵,怎么還看見月亮的時候說什么,他看見月亮的時候不說話不行嗎。 不過班主任都點他起來了,他還是得給人家點兒面子。 于是易淮清了清嗓子道:“你看這月亮又大又圓……” 全班哄堂大笑,文赫擺擺手讓易淮坐下,然后說:“看見沒有,這就是語文的用處,為什么要學語文,就是為了讓你看見月亮的時候能感慨一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而不是像易淮這樣,張嘴就說這月亮又大又圓?!?/br> 停了停,她又叫了一個人:“祁航直,你再來說一句關于月亮的詩,教教易淮?!?/br> 易淮無語了,怎么哪兒都有祁航直,他這出場費充得也太足了吧,他穿的這破書的作者是不是沒事兒就盯著祁航直寫啊。 祁航直站起來,目光輕輕巧巧地掠過右前方易淮的背影,從容不迫地說道:“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臟叫做月亮,這月亮主要由你構成?!?/br> 男孩子的聲音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既清潤又穩重,音色中透著一點天然的磁性,念詩的時候低回和緩,像在說情話。 程柯在易淮旁邊感嘆道:“班長的聲音好好聽啊,我要是個女生,都該愛上他了?!?/br> 易淮不以為意地撇撇嘴,過了一會兒忽然問程柯:“你知不知道他剛才念那句詩是誰寫的?” 程柯搖了搖頭。 易淮下課之后拿手機查了查,原來那首詩叫《亞洲銅》,是一個叫海子的人寫的。 嘖,學霸就是學霸,這些文縐縐的酸話記得跟老母豬帶胸罩似的,一套又一套。 這時候祁航直拿了籃球賽的報名表去交給文赫,文赫草草地掃了一眼,目光在最后一個名字那里停住了:“易淮?他會打籃球?” “嗯?!逼詈街闭f。 文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正低著頭玩手機的易淮一眼,沉吟片刻之后說:“你讓易淮自己來找我?!?/br> 祁航直于是走到易淮的座位旁邊,還沒等他開口,易淮就先滿臉堆笑地問:“班長,又怎么了?” “文老師讓你去找她?!逼詈街毖院喴赓W道。 易淮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籃球賽的事兒???她不讓我去?問題不大,那我……” 他本來想說那我不去就是了,然而甫一接觸到祁航直帶點危險意味的目光,便迅速地改了口:“那我還是得去把她給說服的?!?/br> 說完以后便硬著頭皮站起了身,迎著班主任的目光走了過去。 文赫掂了掂手里的報名表:“易淮,你想參加籃球賽?” 易淮說想。 文赫點點頭:“你愿意為班級活動做貢獻是值得表揚的,但是易淮,你知道每個班只有五個正式的參賽名額,這個機會還是很寶貴的,對不對?” 易淮心想對什么對啊你班長都跟我說這破球隊一直輸了,要是寶貴還輪得到我嗎? 但他忍住了,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等候班主任發表高見的樣子。 “我是很想給你這個機會的,所以不如我們來定一個交換條件,”文赫循循善誘,“籃球賽在下下周的周五,周一是月考,如果你能考進年級前三百名,我就讓你參加,你看怎么樣?” 五中招生規模不大,一個年級有九個班,每班四十個人,全年級一共三百六十來號學生,考到前三百名其實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但那是對普通學生來說。 易淮上午去上廁所的時候經過了掛在走廊里的年級大榜,那是上學期期末考的成績單,密密麻麻一張大白紙,他在倒數第二的位置。 他打聽過了,倒數第一之所以成為倒數第一,是因為有事請假沒來考試,每一科成績都是零分。 而那張大白紙最前面是祁航直,他所有科目加起來不如祁航直一科考得高,祁航直的理科基本都是滿分,語文英語失的分也奇少無比,應該大部分都扣在作文上。 所以當文赫問易淮這個條件他看怎么樣的時候,易淮的想法是我看不怎么樣。 但他已經答應了祁航直,所以不得不對文赫說了個“好”字。 易淮的成績一直是文赫的一塊心病,自從小孩兒轉學過來以后,回回都能憑一己之力把平均分拉下來好幾分,有一次甚至導致八班的總成績落到了普通班之后,文赫站在校長跟前都覺得愧對領航班班主任的身份。 這次好不容易易淮有件想干的事兒,她必須得抓住機會激起他的學習熱情,拯救一下易淮那些像死了沒埋一樣的分數,順帶挽回領航班的顏面。 至于易淮籃球打得怎么樣,比賽是輸是贏她倒不是太在乎,反正誰都知道八班的體育什么樣,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易淮一臉晦氣地回了座位,這一上午過的,先是簽了賣身契,后來又答應了霸王條款,竇娥冤都沒他冤,誰見了他不得說一聲慘。 中午放學以后易淮出校門買了包辣條帶回來準備緩解心頭悲憤,吃了一半沒吃完,便跟程柯借了只小夾子夾住袋口,準備晚自習的時候繼續吃。 正巧這天晚上看晚自習的老師有事兒出去了一趟,易淮便偷偷地拿出辣條往嘴里放。 他正低著頭猛吃,突然一片陰影籠罩了他,伴隨著一聲:“易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