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等小哥兒情緒穩定下來,趴窩在自己身上。程郎玉細細拍著他背,這才說著自己的事。 “我叫程郎玉,家在古梁鎮,上華村。十四歲前在家讀書,十六出去打仗。如今帶傷回家,被人扔在這兒,遇到了你也是我命中幸事?!?/br> “你救我一命,我理應還你一命。但我家中生母早逝,父不仁,后母厭棄,如此這般……” 他知道人在聽著,他語氣鄭重又堅定問道:“你可愿嫁于我為夫郎?” 被窩里握拳放在胸膛的小手突然頓了下,程郎玉有條不紊地捋這人頭發。 “我品行良好,會些拳腳,雖不富裕,但餓不死。若你愿意,我將視你為唯一的夫郎……” 埋頭在自己脖間的毛腦袋蛄蛹下。 程郎玉輕輕問道:“可愿?” 葉忍冬在男人臂彎中撐起身,紅得像核桃的眼對上程郎玉溫潤目光?!澳愣疾恢牢抑啊?/br> 程郎玉伸手輕撫過他臉頰上的頭發,眉眼平和:“在你之前,我本以為再睜眼是閻羅殿,卻未曾想是個桃羞李讓的小哥兒……” 他拉著被子,將哥兒單薄的身子捂嚴實。 又盯著哥兒的杏眼:“小哥兒看著瘦,風吹就倒,若我不在他身后撐一撐,我怕哥兒會活得艱難?!?/br> “不管你之前怎么樣,你救了我是事實,這就夠了?!?/br> 他將哥兒抱著躺下,環住人窩在自己肩。 “至于你以前,若你愿意說,我就愿意聽?!?/br> 葉忍冬身子輕顫,小豆子又是一滴一滴掉落。 程郎玉摸著他后腦勺,溫聲寬慰:“好了?!?/br> * 吃得半生苦,等來一歸人。 葉忍冬自小受盡嫌棄,十歲后又艱難過活。 他生存的地方始終是白家,是桐花巷子。他對危險敏感,但也保持著單純與赤誠。愿意救人,他想的是白家老爺子的言行;害怕欺辱,他回憶的是白家人的打罵羞辱。 他像一只在家歷經磨難,但仍舊不諳世事的小獸。 一朝逃出所謂的家,他只能憑借心中隨時變換的想法來指導自己的行為。時而無措,時而欣喜,時而膽怯,時而后悔。 但這些都不妨在確定安全后,他松開蜷縮的身子,展現赤誠柔軟的一面。 溫熱的手掌像不膩煩般安撫著,葉忍冬心緒平靜下來。 他鼓起勇氣,伸手圈住男人的腰。將自己再深埋在這剛剛確定的巢xue。 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傳至耳邊,軟軟糯糯。 “我叫葉忍冬,爺爺是大夫,冬天撿……撿到我的。身上有葉字木牌,取名葉忍冬?!?/br> 程郎玉細聲應和:“嗯?!?/br> 像得到了鼓舞,葉忍冬軟軟接著道:“我從饒關鎮桐花巷子來的,爺爺去世了,白嬸子要將我……將我賣給酒鬼……” 他脖子一縮,將腦袋埋得更深。 程郎玉下顎靠在他頭頂,摸著他后腦勺?!安慌?,以后我在?!?/br> “嗯?!比~忍冬悄悄道。 程郎玉半瞇著眼,像誘哄般道:“那怎么過來的?” “走……走山上?!比~忍冬緊閉著眼睛,想到那漆黑恐懼的經歷,只想著往男人懷里鉆。 程郎玉拍背的手一頓,啞聲道:“腳疼嗎?” 葉初冬癟嘴,眼睛紅紅,乖乖道:“疼……” 從饒關鎮到古梁鎮,三十多公里路。走山路雖近點,但更為崎嶇。而且是晚上走。 “冬哥兒受苦了?!背汤捎衲竽笏蟛鳖i。 說完,二人周身的空氣寂靜片刻,肩膀上再次濕潤。小哥兒在無聲哭泣。 半響后,耳邊的毛腦袋又動了下。 只聽一聲呢喃:“我……我愿意的?!?/br> 貼在脖子的小耳朵有些發燙,程郎玉淡笑:“好?!?/br> * 磨磨蹭蹭收拾好情緒,葉初冬忽的一動。突然直起身道:“呀,湯要涼了?!?/br> 程郎玉輕輕松開手:“不著急,慢慢來,小心腳?!?/br> 葉初冬:“嗯嗯?!?/br> 噔噔噔穿著鞋跑出門,重新端了碗魚湯過來。有rou有菜,比光喝湯好墊肚子。 草垛已經移開,他站在木板床邊躊躇。 怎么喝呢? 程郎玉掀開被子,沖他招手?!吧蟻??!?/br> 葉初冬臉紅了瞬,乖巧將碗放好,咕嚕嚕爬上床。 這次不用程郎玉說,他抱著人上半身靠著自己,再將碗遞給他。 “你吃了嗎?”程郎玉靠在單薄的小身板上,仰頭問。 葉忍冬抿嘴對他笑笑,耳尖紅得滴血。 “沒,你先吃?!?/br> 程郎玉見手上的碗就知道是只有這么個好的。他將葉忍冬拉下點,光滑的碗沿遞到他唇邊。 “你喝點,別餓著了?!?/br> 葉忍冬小鹿般的眼睛看他,見他挑眉示意,腮幫子鼓鼓喝下幾口。 破碗裝不下幾口,葉忍冬喝了點后,就剩下點湯跟菜。 程郎玉半點不嫌棄,將剩下的解決。 葉忍冬眉眼彎彎:“我再去盛?!?/br> 他半彎著腰放下程郎玉,又跟只小松鼠似的蹦跶出去,比以往都鮮活。 這次帶了半碗進來,程郎玉先看著他吃飽了,剩下的才自己吃完,半點不浪費。 飯后,葉忍冬將藥拿出來給他換。 照舊是跪坐在他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