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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釗眨了眨眼,只覺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一閃而過,目之所及之處都像是蒙上了灰蒙蒙的一層膜,好像這天地間只剩下了黑白灰三個顏色。 之前他在小巷里見過的老太太正顫巍巍地從小巷里走出來,往那堆水果的附近挪。 借著成熟版的“天眼”,盛釗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場景中的不對勁,在他先前畫圈的那附近,正徘徊著幾個黑漆漆的影子,似人非人,偶爾會沖著那堆水果伸出手,可每每摸到邊緣,就都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直到那老太太走到這旁邊,一腳踏進圈里,將那些被香灰弄臟的水果都裹緊自己的外衫里,那些影子方才散去。 “看見了?”刑應燭說。 “嗯……”盛釗抿了抿唇,小聲說:“好像是挺可憐的?!?/br> “看一次就行了?!毙虘獱T說著用手在他眼前一抹,那層灰蒙蒙的霧便消失了,巷口還是原來的模樣,那些影子也看不見了。 “長記性了?”刑應燭哼笑一聲,說道:“下次遇到這種事兒,不必管就行了?!?/br> 盛釗猶豫了一下,腦子里閃過那老太太孤身一人蹲在垃圾堆旁邊撿垃圾的凄慘模樣,怎么也覺得不忍心。 “也不能這么說……”盛釗小聲說:“如果都是今天這種水平,幫一把就幫一把,好像也沒損失什么?!?/br> 刑應燭側頭瞥了他一眼,語氣涼絲絲地說道:“就你好心?” 盛釗一聽他這個語氣就知道,他八成是又哪里不滿意了。雖然他不知道刑老板怎么突然鬧脾氣,但哄總是沒錯的。 “不說這個了?!笔⑨摵鷣y地打了個岔,說道:“我剛一直在想,為什么別人丟掉的水果她不能拿,我送的就可以?” 刑應燭皺了皺眉,似乎不大滿意他這個拙劣的打岔,想要就方才那個話題再掰扯一會兒。 可話還沒出口,盛釗就偷偷摸摸地拽住了他的衣擺,動作極輕地晃了晃,沖著他嘿嘿一樂。 刑應燭:“……” 算了,刑應燭想,跟他說這些干什么,他要是不傻好心,上輩子也沒有那些妖什么事兒了。 “因為那些東西是生人的東西,也不是給她的,所以她收不著?!毙虘獱T說:“這世上有的是孤魂野鬼,他們收不到供奉,就窮困潦倒,只能找別人有供奉的,守在旁邊,看看能不能從圈里飄出兩張黃紙之類的好撿漏?!?/br> “這么慘啊——”盛釗皺了皺眉,說道:“為什么不去投胎呢?” “你以為投胎那么好投?”刑應燭挑了挑眉,說道:“先得排隊不說,若是生前惡事做得太多,還得贖罪。有的作惡多的人,不敢下去,只能在人間飄。而且就算生前是好人,下頭排隊投胎的人那么多,自然是大善人和有錢的先走,這些沒錢沒關系的,只能等著?!?/br> 盛釗:“……” 您這說得是地府嗎,盛釗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貪污腐敗的次級單位呢。 自從跟了刑應燭,盛釗的世界觀已經被格盤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前有妖精成精需要繳稅,后有轉世投胎需要賄賂。盛釗木然地眨了眨眼,只覺得現在再出現什么毀三觀的事情他都不會驚訝了。 “那真是太慘了,可見身后事的重要性?!笔⑨搰@了口氣。 刑應燭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么一句傷春悲秋的話來。 “所以我要是死了,您老人家千萬記得多給我燒點紙?!笔⑨摼o接著說:“我家里人都不信這個,你要是不給我燒,我也要窮死了?!?/br> 刑應燭:“……” 我剛才是不是想安慰他來著,刑應燭費解地想,何必呢。 刑應燭正想吐槽兩句叫他年紀輕輕的大可不必琢磨這些,盛釗兜里的電話就響了。 盛釗沖刑應燭做了個手勢,示意了一下,然后把手機掏出來,才發現是張簡的電話。 “怎么樣?”張簡似乎是不大放心,還打電話來問了問:“有沒有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情況?!?/br> “沒有沒有?!笔⑨撔α诵?,瞥了一眼刑應燭,小聲說:“應燭也過來了,沒什么事兒,已經結束了?!?/br> 張簡:“……” 他好心好意打個電話來幫忙,卻不想被人兜頭塞了一嘴狗糧,十分無語地掛斷了電話,只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兒。 “我早說了不用管吧?!焙鷼g說:“大佬怎么會真的放小釗哥跑出去渡鬼呢?!?/br> 張簡掛斷電話,回頭看向他。 盛釗打來電話之前,他倆正走在馬路上,準備去一家鬧鬼的別墅看風水,臨時被盛釗打了個岔,就暫時在路邊的小公園這停了一會兒。 公園門口的夜市攤排成一排,空氣里彌漫著熱辣辣的香辛料味道,胡歡坐在旁邊一米多高的花壇邊沿上,雙腿腳腕交疊,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著。 作為一只狐貍,胡歡不怎么怕冷,出門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休閑襯衫,搭了條淺色的牛仔褲,光著腳踩著一雙帆布鞋。 他牛仔褲的褲腳往上挽了兩圈,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腕,微凸的踝骨透著一點淡淡的粉,正隨著他的動作一上一下地晃,時不時鞋跟磕到花壇邊沿的理石上,還會發出一點輕響。 這點輕響在小吃攤時不時傳來吆喝聲里顯得不值一提,幾乎是瞬間就散在了混合著香辛料味道的空氣里,但張簡還是莫名地注意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