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頁
張簡請他幫忙,自然也不會在這種小事兒上跟他不對付,聞言沒說什么,拉著張云峰往后退了二十多步。 地下河里泛著一股只有妖族才能辨別的腥臭味道,那味道難聞至極,仿佛這河中堆疊了無數腐爛的魚蝦血rou似的。 刑應燭嫌棄地抽了抽鼻子,轉而雙手交疊,憑空從掌心中“拽”出了一根烏金色的繩索。 那繩索在陽光下泛著琉璃色的光暈,看起來極細無比,松松垮垮地在刑應燭手腕上繞了幾圈,像是一條裝飾的手鏈。 刑應燭順著地下河缺口的那個大洞走了一圈,最后在河口東邊的位置停下了腳步。 緊接著,他手里的鎖鏈忽而憑空躥長了幾十米,鎖鏈一段如一根標槍般扎入了水面,濺起一點冰涼的河水。 張簡在一旁皺了皺眉。 作為人間為數不多的法派傳承之一,龍虎山上的仙鬼兵器譜大約是時間僅存最全的了。張簡十歲之前就看完了藏書閣所有類似的雜書,可愣是沒看出來刑應燭手里的那條鏈子是什么來歷。 那鎖鏈飛速地從刑應燭手腕上褪去,僅剩下最后一圈時忽然停住,緊接著驟然繃緊,像是在底下繞住了什么重物。 刑應燭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隨意地攏著那鎖鏈,轉而輕飄飄地掃了張簡和張云峰一眼,然后手腕驟然發力,將那東西從水底整個拽了上來。 一夜過去,那蛟龍身上的血rou像是被人憑空摘去了,褪了個干干凈凈,只留下一整條白森森的尸骨。 那尸骨看起來足有個十好幾噸,軟綿綿地被那條細細的鎖鏈墜著,刑應燭將那玩意扔到地上時,沙土地面都被砸出了一個坑。 “才一晚上,怎么會腐爛得這么厲害?”張簡皺著眉說道。 “你們若是不把它丟進水里,那倒沒什么?!毙虘獱T淡淡地說:“可它本就是龍,死后入水,滿身的血rou當然會溶于水中?!?/br> 刑應燭手上那條鎖鏈重新收攏回正常長短,松垮垮地在他手腕上纏了五六圈。 “可——”張簡還想再問,被張云峰從后面拉了一把。 張簡哪都好,天賦高,學什么都一學就會,從四歲就能自己控制天眼,觀妖視鬼無所不通??删褪且驗槟贻p,做什么都有點直,張云峰不得不多看顧著他點。 “據之前所說,此妖龍捕過人牲?!睆堅品暹t疑地道:“可現在……” “它內丹既碎,所用之法也就消了?!毙虘獱T跺了跺腳,示意了一下,說道:“那些失蹤之人的尸骨大概率應該在河底的淤泥中,障眼法已除,你們若是想要,撈就是了?!?/br> “那那些人牲……?”張云峰追問道。 “沒了?!毙虘獱T干脆利索地說:“我早告訴過你們,那些東西非人非魂,不過是個生魂煉化的器物,現在主子沒了,他們自然也消散在了天地間,找不回來了?!?/br> 張簡其實早明白這個道理,可真聽見刑應燭用這種無所謂的語氣說出來的時候,心里還是難免有些不大舒服。 張云峰轉過頭看了看他,臉色有些為難,小聲道:“所以張開勝……” “沒救了?!睆埡唶@了口氣,說道:“我聯系了他剩下的孤妻寡女,說是可以接她們去龍虎山生活,可劉婷不愿意,說是要帶著孩子回老家?!?/br> “那也沒辦法?!睆堅品逡哺鴩@息道:“畢竟不是本家人,覺得跟咱們合不來也正常?!?/br> 刑應燭沒興趣聽他們商量這些瑣事,自顧自地捋了下鎖鏈上沾染的水珠,然后手腕一翻,將那條鏈子重新收了起來。 地下河中沒有了蛟龍作祟,水流開始變得緩慢下來,刑應燭隨手往里丟了塊石頭,很快就聽見了石頭落底的聲音,顯然河水也沒有之前那樣深了。 蛟龍白森森的骨頭在日頭下曬了一會兒,很快開始泛起一層詭異的淺青色,刑應燭邁開步子走到那骨頭旁邊,指尖在龍角上劃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不知道腦子里蹦出了什么詭異念頭,居然挑了挑眉,就地退后了一步,然后掏出手機,對準了那蛟龍碩大的腦袋拍了張照。 ……然后發給了盛釗。 “這有什么介意的,我不介意?!笔⑨撜龑χ鷼g侃侃而談:“要我說,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是不是妖怪呢,起碼老板長得好看啊。俗話說,牡丹——” 桌面上的手機發出一聲短促的提示音,正巧打斷了盛釗的長篇大論。 刑應燭的對話彈框從屏幕上蹦出來,盛釗瞥了一眼,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先應付脾氣幼稚的刑老板。 盛釗暫且中止了現場授課,然而胡同學正聽得津津有味,人還沒反應過來,眼睛已經隨著盛釗的動作落到了手機屏幕上。 盛釗隨手劃開微信界面,他本以為刑老板又有什么事兒要臨時吩咐他,所以壓根未曾設防,直接就點開了他的對話框。 緊接著,一張高清無碼的近距離尸骨挖掘現場大圖就跳了出來。 蛟龍白森森的眼眶正對著攝像頭,那足有盛釗腦袋大的窟窿空洞洞地透過手機屏幕,準確無誤地盛釗“對視”在了一起。 盛釗:“……” 盛釗倒抽一口涼氣,心臟漏跳半拍,好懸沒當場昏過去。 胡歡顯然也看到了這張令人驚喜的大圖,他滿臉一言難盡地看著盛釗,眼神里充滿了對他的同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