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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應燭人看著沒什么耐心,講起故事來倒是娓娓道來,一字一句都清晰明白,盛釗幾乎不用多琢磨,就能明白刑應燭的意思。 據刑應燭所說,在極其遙遠的上古時代,既沒有神仙、人類和妖怪之分,也沒有什么天上人間之類的分別。 那時候天地之間一片混沌,初生的神明以天地靈氣化作血rou生于大地之上,在貧瘠而荒涼的大地上落下第一縷生機。 上古時期,種族的劃分簡單粗暴,無非分為人和獸兩種,彼時的人族衍生成了神族和巫族,而獸族便像刑應燭這樣,衍生出了有靈智神通的妖獸和普通的凡俗之獸兩種。 “那時候天地間一片混沌,沒有秩序,沒有道德……什么都沒有?!毙虘獱T說:“這種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大約有個幾百年?!?/br> 作為一個從小接受科學教育的人來說,盛釗一時間沒法真的理解刑應燭口中的“很久之前”。 他腦子里有一個清晰明白的歷史脈絡,從元謀人到鴉片戰爭,這漫長的幾千年來,中間似乎并沒有幾個隨隨便便的“幾百年”空擋可供揮霍。 而且按照刑應燭所說的,他口中的這些“人族”從出生起就是現在的人模樣,仿佛完全沒經歷過生物演化一樣。 雖然盛釗自己明白,在神話過程中找科學依據是件很蠢的事情,但二十多年的認知不是那么容易能完全推翻的。 于是他這么想,也這么問了。 好在刑應燭對此很寬容,既沒嘲諷他問傻話,也沒有不耐煩。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毙虘獱T淡淡地說:“那個時候說的‘人’,跟你們不一樣?!?/br> “哪里不一樣?”盛釗問。 “女媧,伏羲,神農……還有昆侖之丘的西王母?!毙虘獱T用一種在菜市場里挑揀大白菜般的隨意語氣說:“這些都叫人?!?/br> 盛釗詭異地沉默了兩秒鐘,誠懇地說:“老板,在我們這種普通人的認知里,這些應該叫神?!?/br> “有了你們之后,為了區分,確實是這么叫?!毙虘獱T沒有否認,只是說:“不過你們其實并不是真正的‘人’,因為你們沒有血rou?!?/br> 盛釗:“……” 他默默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然后伸出手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他用勁兒不小,確實很疼。 盛釗的手背泛起了一點紅痕,刑應燭無語地看著他,然后在他手背上輕輕拂了一下。 一股清涼的柔風帶走了盛釗手背上火辣辣的刺痛感,連那點紅痕也消失不見了。 盛釗眨了眨眼,盯著自己的手背,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我們是什么?”盛釗問。 “是土?!毙虘獱T說。 “你是說,女媧以土捏人這個故事,是真的?”盛釗反應很快:“所以現在的人類祖先都是土變的?” “你確實能這么理解?!毙虘獱T說:“人族塑土為軀,卻以靈氣引魂塑生血rou,所以初生就有了靈智,只是因為土身不穩固,所以年歲才不過區區百年?;晗笊硭阑?,說到底都是一脈之物?!?/br> “我懂了?!笔⑨撘惨馔馑趺摧p而易舉地就接受了這個說法,但還是下意識地翻譯了一下,說道:“是身體有保質期?!?/br> “對?!毙虘獱T笑了笑:“所以人族身軀自生既死,魂靈卻生生輪回,永世不滅?!?/br> 盛釗搓了搓自己恢復如初的手背,心里沒怎么掙扎,就下意識接受了這個全新的世界觀。 “那后來呢?”盛釗問。 “后來——”刑應燭頓了頓,顯然是有意省略了一部分內容,只草草地帶了過去:“后來混沌漸分,天和地之間有了距離,神族移居靈氣更足的天上,地下就留給了你們這些小土娃?!?/br> 盛釗不知道他是不是對刑應燭產生了什么微妙的男友濾鏡,以至于他居然有一瞬間覺得,刑應燭說“小土娃”的時候還有點可愛。 “后來人族自己衍生出了秩序和道德,逐漸形成了社會群族,就脫離了原本神族‘玩具’的地位,開始自成一道?!毙虘獱T說:“天地間距離越拉越大,拉出了更多更復雜的階層,于是又有了仙,有了妖,有了鬼——最后就成為了你知道的樣子,各族整合間有了秩序,彼此互不打擾?!?/br> “那原本上古時期的階層呢?!笔⑨撜f:“神,或者妖獸之類的?” “大部分死絕了?!毙虘獱T淡淡地說:“少部分還活著的隱居,比如麒麟白澤之流,千八百年地也不出現一次,鬼知道他們住哪?!?/br> 盛釗看了刑應燭一眼,心說您老人家還有臉說別人,你自己不也是大隱隱于市的稀缺物種么。 但這種話顯然不能真的說出口,否則刑老板能當機立斷地結束講故事小課堂,徒留盛釗抓心撓肝地想聽后續。 “所以,這跟我有什么關系?”盛釗終于忍不住問。 刑應燭看了一眼盛釗脖子上新多出來的那個掛墜,緩緩道:“所以,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比如你?!?/br> “比如我?”盛釗懵了。 “就像張簡的祖先張道陵能得道成仙一樣,有人天生靈氣更足,就離玄學之路更近一點?!毙虘獱T淡淡地說:“張簡那種是家學傳承,但還有一部分人,這輩子注定要跟妖鬼神魔打交道,哪怕他們什么都不會,當一輩子唯物主義者,也會在某天突然靈光一閃,就點了什么奇怪的技能點,轉而走向玄學之路——通常來說,這俗稱天賦?!?/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