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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或許不會回來了,張芮芮想。 窗外忽然閃過一道明光,張芮芮的眼神下意識往窗外一瞥,正看到一道閃電劃破了天幕。 打雷了。 長寧區開發區,方才畫好的“陣法”旁邊,胡歡和盛釗彼此支撐著,才勉強在狂風暴雨中維持平衡。 他倆人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一個是才剛化形不到百年的菜雞小狐貍,彼此摟在一起瑟瑟發抖,除了喊加油沒有任何用處。 天上烏云壓頂,盛釗只覺得胸口悶得要死,仿佛這天馬上就要從頭上掉下來,正砸他腦門上。 相比之下,陣眼中心的張簡年紀輕輕,本事卻不小,他如一根頂天立地的支柱,站得比磐石還穩當。 倒是狂風將他的衣服兜得獵獵作響,張簡身上的符被風吹走了個七七八八,連脖子上掛著的朱砂吊墜都斷成了兩截掉進了深淵里??吹贸鰜?,他撐得很吃力。 盛釗在旁邊提心吊膽地看著,都生怕他被吹上天去。 “你——你不是妖精嗎!”盛釗扯著脖子對著胡歡喊:“你怎么不上去幫忙!” “我怎么去!”胡歡苦著臉,看著比他還沒出息,尖叫道:“那是龍!我是狐貍!我怎么敢去,它吃我連盤子都不用拿!我還沒有他牙縫大呢!” 盛釗:“……” “那你幫幫張簡??!”盛釗喊:“你看他那么吃力!” “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嗎!”胡歡用一種及其震驚地眼神看著他,控訴道:“他要引雷!雷!天雷!劈到妖精身上就是魂飛魄散!天上是雷,地下是龍!哪一個我都不敢惹!要不是你在這,我早跑了!” 兩個菜雞比誰更菜顯然沒什么出息,盛釗兩句話的功夫喝了一肚子雨水,只能閉上嘴。 烏云滾滾,張簡的術法似乎有了作用,雷云中隱隱露出了深紫色的明光,云層摩擦間,傳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 在狂暴的自然景象下,人會顯得很渺小。盛釗的心跳快飆到了一百二,腿肚子直轉筋,要不是胡歡在旁邊拉著他,他甚至覺得自己也能趴地上去。 就在這一瞬間,盛釗忽然聽到空中莫名炸開一個憤懣的男聲。 “應燭,大家本是同宗,你為何攔我——!” 那聲音聲若洪鐘,盛釗平生第一次體會到音波攻擊的恐怖,被震得頭暈目眩,胸悶氣短。 還不等他反映一下這聲音是從哪來的,就見那處地下河暗口中忽然竄上一股巨大的水柱,他先前在地下暗河見到的那條蛟龍和刑應燭一前一后地從里面竄出來,彼此身上都掛了彩。 原本攏在地下河入口的那個紅線陣法脆得還不如一張紙,被那龍輕而易舉地沖破了,紅線上的鈴鐺掛在那龍身上,把它打扮得活像個圣誕節限定。 直到此時,刑應燭的聲音才幽幽傳出。 “誰給你的膽子,敢直呼我的大名——?” 盛釗被之前那條蛟龍的聲音震得想吐,現在聽見刑應燭的聲音,勉勉強強回了點血。 他苦中作樂地想,就憑刑老板這種不饒人的嘴,遇到個氣性大點的,恐怕不用動手都能氣死對方。 “刑應燭——”張簡見狀大喊了一嗓子:“雷要落了,你快撤開!” 刑應燭循聲抬頭,只見頭上雷云滾滾,電光時隱時現,天雷確實是下一秒就要落下了。 他雖然跟盛釗鬧別扭的時候說過狠話,但這天底下畢竟沒有哪個妖怪愿意被雷劈上一劈,他下意識收緊了纏著蛟龍的尾巴,身子略一用力,想將它再拍回地面上,從而抽身撤退。 可那蛟龍也看見了天上的雷,頓時發了狠勁,拼著被刑應燭剖開身子的危險逆行而上,想要拼死從他的桎梏中逃脫出去。 刑應燭沒想到他這么豁得出去,大意間還真被他甩脫了。 那蛟龍無意戀戰,轉頭就想重新往水里扎。 申城的地下河都連著入???,別人不知道,可刑應燭卻清楚,要是真讓他跑了,恐怕就難再逮了。 電光火石間,刑應燭瞇了瞇眼睛,飛速地在空中扭轉了身子,在那蛟龍入水前重新咬住了它的尾巴,跟它糾纏在了一起。 “你瘋了——!”那蛟龍大聲嘶吼道:“我與你何愁何怨!還是你寧愿當那卑賤之軀的走狗!” 其實那蛟龍本也沒說錯,刑應燭大可不必趟這趟渾水,可事關他的骸骨,他卻不能不在意。 刑老板為人自我,平日里我行我素,一向是壞的不聽只聽好的,那蛟龍罵的極其難聽,他卻一點沒往心里去,硬是將它留住了。 天上的雷云越響越烈,張簡艱難地端著劍,扯著脖子喊道:“刑應燭!你再不走來不及了——” 刑應燭沒有說話,他像是也被那蛟龍激怒了,轉頭一口咬在對方柔軟的上腹上,尖利的蛇牙嵌入嫩白的血rou內,硬生生撕扯出了一道狹長的傷痕。 張簡沒想到他臨時這么沉不住氣,不由得罵了一聲:“你找死??!” 然而遠處的盛釗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了有什么不對——刑應燭好像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了。 那蛟龍也發了狠勁,存了想要同歸于盡的心思,硬是反身用爪子按住了刑應燭的尾端,不許他跑了。 “等等——”盛釗猛然甩開胡歡,驚恐地陣眼那邊跑去:“張簡,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