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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盛釗莫名從里面聽出了一點微妙的意味——誰家老板大晚上不睡覺,踩著員工出門的點打個電話來,就為了說一句揣好門卡? 盛釗甚至下意識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不知道刑應燭是在家里踩了點,還是在樓上看著他。 只可惜現在夜幕已深,樓里亮著燈的窗戶不多,黑沉沉的夜色下,七樓像是無端沉入了黑夜,沒進了星河之中,什么也沒叫他看見。 只是盛釗看了個空,刑應燭卻在可視電話里看到了他的蠢模樣,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問道:“找什么呢?” “找你?!笔⑨撓乱庾R說。 刑應燭:“……” 刑應燭簡直不知道說他什么好,他都覺得盛釗的機靈是限時限定的,不定什么時候就用完了,還得充電補回來。 “找我不看電話看天?”刑應燭譏諷道:“我在天上?” 盛釗這次居然沒被他懟出火氣,他堪稱心平氣和地跟可視電話那邊的刑應燭對視了一會兒,熟門熟路地又搭了個臺階給他:“那個,老板,我定了明天晚上十點的票回來?!?/br> 刑應燭依舊是那副不怎么客氣的表情,他長得好,五官又精致,上挑的眼尾狹長而鋒利,只要稍稍冷下一點臉就很容易讓人心生畏懼。 但盛釗大約是跟他低頭不見抬頭見,最開始還會被他這種表情嚇到,現在已經快免疫了。 刑應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盛釗說完了,拉著箱子在原地等了兩三秒,刑應燭那邊的通訊還是沒掛斷。 盛釗有些奇怪,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見刑應燭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沒好氣地問:“你怎么還不走?” 盛釗這才反應過來,他干巴巴地嗯了一聲,攥緊了手里的箱子。 “那……”盛釗試探地沖他揮了揮手說:“老板拜拜?” 刑應燭又嗯了一聲,于是盛釗拉過箱子,轉身向外走去。他走了約莫十幾步遠,沒太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這次可視電話被掛斷了,電子屏幕上漆黑一片,刑應燭的臉也消失在了影像另一頭。 不知為何,盛釗莫名地停下腳步,又抬頭看了一眼。他分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見,但還是這么干了。 他心里浮現出一點極其微妙的情緒來——那情緒從方才接到刑應燭電話時便有了稍許隱約的苗頭,到現在越演越烈,已經能被他清楚地捕捉到了。 很奇怪,盛釗后知后覺地想,就在剛剛站在樓門口,對著個蠢兮兮的可視電話跟刑應燭面面相覷的時候,他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種“有人在等他回來”的錯覺。 這種感覺出現在“老板”身上,實際上是很荒謬的,但盛釗回味了一下,還是堅持了自己的判斷。 刑應燭無疑是個看上去很不好相處的人,他面冷嘴損,喜怒無常,處事作風我行我素。滿樓的租戶對他都是又敬又怕,到他面前說兩句話都戰戰兢兢。 但恰恰就是這樣的人,好像一旦被別人發現他跟“看上去”的不大一樣,反而很容易獲取好感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別人對他的社交期待標準就很低的原因。 要不回來時候給他帶點特產吧,盛釗想,要不去三陽南貨買條整火腿給他帶回來,反正刑應燭不出門,食譜里又只吃rou,帶這個正好。 ……就是托運可能麻煩一點,得拜托人家店員打個真空包裝。 盛釗打定了主意,于是重新邁開腳步,拉著箱子往外走,同時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兜里的門卡。 堅硬的卡片在他的外兜里勾勒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形狀,盛釗隔著布料沿著門卡邊緣摸了一圈,心滿意足地拍了拍。 揣得好著呢,盛釗想。 黑夜里,刑應燭帶著一身水汽從冰涼的浴池里走出來,赤著腳踩上瓷磚地面。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冷”字該怎么寫,睡衣濕淋淋地貼在身上也懶得換一件,走到客廳時,身后留下了一片濕漉漉的水痕。 夏末夜晚的涼風從半開的窗戶里打著旋進來,輕柔掃過刑應燭的側臉,刑應燭隨手將半長的濕發往后捋了一把,將窗戶推得更大了些。 微涼的晚風將他的發絲揚起一點,刑應燭舒服地瞇起眼睛,微微揚了揚下巴。 他手里捏著一張薄薄的“門卡”,材質和形狀跟盛釗手里那一張很像,只是看起來更黑更亮,從月光下看,還能看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流光。 刑應燭舉起手,對著天上的那彎月端詳了一會兒這張“門卡”,然后收回手,將那東西在掌心里翻來覆去看了兩眼,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 但他沒猶豫太長時間,很快,刑應燭便下定了決心,他雙手各按住那張“卡片”的兩端,手下微微用力,將那張卡從中間掰開了。 那材料輕薄脆弱,發出一聲細微地脆響,從中間斷成了兩半。 那張卡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有一縷幾不可察的瑩綠色光芒在卡片斷裂的那一瞬間從斷口流出,像是存在生命一般,從窗戶“飛”了出去,沒入了夜色之中。 刑應燭漂亮而深邃的黑色瞳孔短暫地變了模樣,瞳仁緊縮,眼白也爬上了一點暗紅色的痕跡,只是這樣的變化極其迅速,幾乎在轉瞬間就恢復了原狀。 緊接著,剩下的兩節卡片無端端地變了模樣,上頭漂亮的流光消失了,顏色也變得灰撲撲的,只是眨眼間就化作了一縷細碎的流沙,從刑應燭指縫中流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