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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渺殘存的記憶飛快流走,緊接著他又看到了恒霓。對比起來,白衣女子顯然要平和得多,但她內心亦曾經有過難以散去的黑暗,對于一切自己無法拯救挽回的事物,慈悲之心令她不解、悲傷,并且持續掙扎在痛苦的泥潭里,若她不能將這些情緒舍去的話,想必她也只能如同俱蘭師那般停留在世間。 諦心的負面與心魔自然也隱藏在其中,它們很好分辨,只因和其他人的相比,這些來自諦心的東西飽含著nongnong邪氣,狀似裹挾著雷電的烏黑雨云,混沌不堪。 除此之外,子夜來也窺視到了自己剝離出來的情感,但在這里的誠然并非全部。 默然看著那些碎片不斷在虛空中組合,分崩離析,無數或喜或悲的情緒又在眼前成型、而后坍塌,他因動彈不得,只能也被迫體驗著它們、感受著它們,猶如陷于泥沼之中,寸步難行。 可是太痛苦了......這些東西都太痛苦了。子夜來張了張嘴,他發不出聲音,內心卻在拼命地吶喊嘶吼,如果不是身體還被禁錮著,他覺得自己一定會蜷縮在地上,將整個人扭曲成某種無法描述的形狀,隨后溺在此處慢慢死去。 記憶攜帶著龐大到不可估量的情緒,從四面八方朝他壓來,嘈雜喧囂,悲鳴嗚咽,恍若魔音灌耳,讓人越聽越感到崩潰。如果此時待在這里的只是一介普通凡人的話,估計撐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吞噬了。 就在他承受這些黑暗情緒折磨的同時,同化也還在繼續,魔氣之爪逐步攀爬向上,已經從他的雙足延伸到了腰部,像鎖鏈一般緊緊地縛住他,不斷吸取他身上的力量充實自己。 要逃......他必須馬上離開這里,否則一切都來不及了。不知過了多久,子夜來渾渾噩噩的腦海里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他隨即奮力睜開眼睛,直面起眼前那片瘆人的黑暗。 他只有手指能動。嘗試了半晌,子夜來還是成功引出了一絲靈力,淡青色光輝纏繞在指尖上,繼而便化作旋流散入了虛空。 星星點點的青色光芒可能不太顯眼,但到底讓這片無垠的黑暗有了些許生機。 隨著他悄無聲息的動作,沉重黑暗愈發攀附而來,然而風的出現打亂了它們的節奏,而且還使得原本密不透風的壁壘之間開始有了縫隙,也讓子夜來稍微能夠控制一下身體了。 末劫無量放出了第九道天劫,那便證明世間海已經被撕裂了,如今只差一個契機,天劫就可以降落大地,摧毀一切的同時也讓末劫無量得道飛升。 而他被禁錮在這里等待同化,馬上從天劫中脫身并不現實,因為就算他離開了,第九道天劫也依然會劈下,他只能思索要怎么做才能在天劫降落世間前徹底消滅末劫無量。 一邊這么想,子夜來一邊釋出了更多靈力,看到那些風息在黑暗空間里散落出青色痕跡,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不知是否可行的方法。 既然難以脫身,那他能否直接將天劫凈化? 他知道凈化該如何做,這種事情也并非沒有先例,只是他不敢保證,以自己的修為而言能不能堅持到最后,但這事關世間眾生,若是犧牲他一人便能成功的話......他就必須這么做。 深呼吸了一口氣,子夜來暗暗下定了決心。 也許幸運的話,他還能再見君如故一眼。 想到這,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酸楚與痛苦也自心臟處蔓延開來,每跳動一次就殘忍地提醒他一次。 君如故......他歸位至今,兩人都還未曾好好談過,他還有好多事情想跟他說,也不知道未來是否還有機會。 正當子夜來伸出手去,準備觸碰那黑暗并讓自己繼續與之融合的時候,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颶風卻打碎了界限。黑暗登時如同流沙一般急速流失、潰散,仿佛有什么東西即將撕開它的保護圈硬闖進來。 心里忽然就有了某種預感,子夜來睜大眼睛望向黑暗深處,終于在那道青光朝自己疾射而來的時候喊了出來:“師弟?!” 他不會認錯,那股氣息...... 下一刻,熟悉的嗓音也如期響起:“是我?!?/br> “師弟你怎么會在這里?!” 難道說君如故也被第九道天劫吞噬了嗎?子夜來立刻控制不住地感到絕望。 不料君如故卻道:“是我自己進來的,因我此前暫時附著在御風之獸身上,所以它的一部分力量我也能夠借用,否則我未必找得到你?,F在的狀況如何?” 愣了愣,子夜來這才回過神,將自己與他們分開后所經歷的一系列事情都告訴了他。 沉默片刻,君如故便道:“我明白了,但是如果一切當真無法挽回的話,我也會在這里留下來陪你?!?/br> 聽到這話,子夜來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道:“不必了,師弟,如果當真到了那一步,我就算拼盡力氣也會送你離開?!?/br> 這是他們四界之主造下的惡果,不能讓更多無辜之人來承擔。 君如故沒有言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好了,不如趁現在,跟我說說你歸位后想起來的事吧?!?/br> 怔了一下,子夜來只能開口道:“那你想聽什么?” “比如......我們從前的那些過往?”君如故的聲音依然平靜。 子夜來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猶豫片刻,他道:“我上次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