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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青年的背影,薛明夜又問:“你明白嗎?” 半晌,君如故終于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滿意地點點頭,薛明夜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的琴已經修好了嗎?” 君如故道:“修好了?!?/br> 他正欲離去,又聽薛明夜繼續問道:“這張琴我記得不是一直被你妥善保管著的么?為何會突然損壞,如故,你還未曾告訴我?!?/br> 可惜他的問題,青年并沒有回答。 由于前任宗主白妙藏喜好音律的緣故,延天宗內每年都會舉辦琴會,任何弟子皆可參與,也因此成為了一項延續至今的傳統。 也不知道為什么,很多修士都很喜歡給自己配上一張琴,或者一管簫、一支笛,好像這樣看著就會更加仙風道骨似的,著實曾經引發過一陣熱潮。 身為白妙藏的徒弟,薛明夜對琴道無甚興趣,只能把師尊贈予的玉振琴掛在洞府里積灰,直到后來收了子夜來和應秋為徒,本想著這張琴能夠有個好歸宿,誰知這兩人也是個對樂理一竅不通的。 最后總算是來了個君如故,玉振琴才終于被他轉手了出去。 君如故對薛明夜向來都是言聽計從,既然師尊把如此珍貴又意義非凡的琴給了他,他便也將一手琴彈得可謂是出神入化,每一年的琴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都是君如故奪得魁首。 很快,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琴會開幕之日。 “原來那張琴就是玉振嗎?”坐在子夜來身邊,楚蒼雙眼微瞇,“我聽聞這琴原是屬于白妙藏的,沒想到你家師尊出手如此大方,這樣珍貴的東西也舍得送給君師弟?!?/br> 子夜來不以為然:“師尊一向最看重師弟,送一張琴也不算什么吧?!?/br> 聞言,楚蒼忽然就壓低了聲音:“你師尊這么偏袒君師弟,你難道就沒有一點不滿嗎?” 此言一出,子夜來怔了一下才道:“......師弟的資質確實比我和應秋都要好上許多,師尊這樣也是人之常情吧?!?/br> 不料楚蒼卻輕笑道:“人之常情?倒不如說,從一開始就是區別對待吧。夜來,君師弟的資質是好,但你也并不差,你自己想想,薛明夜到底有沒有真心把你當成自己的大徒弟?若是有意栽培,又豈會讓一個比你晚入宗門近百年的小師弟占了上風?” 他這番話如同一根隱秘卻銳利的刺,頓時就扎進子夜來心底深處去了。 要說沒有為此而在暗中失落過,那是騙人的,從前,在未曾知曉薛明夜真正為人的時候,子夜來只以為當真是因為自己比不上君如故,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也就認了,畢竟修道一途,實力說了算。 可后來一系列的秘密浮上水面后,他便開始對師尊的用心懷疑了起來,楚蒼直白的話語更是如同挑開了那最后一層遮羞布。 薛明夜對自己疏于關照,究竟是因為覺得他的資質比不上君如故,還是不想讓他比上君如故? 看著他逐漸陷入沉思,表情亦慢慢變化,楚蒼眼底也閃過一抹暗色。 琴會開始已久,子夜來都沒有心思再去欣賞,他只覺腦中一片空茫,但又好似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有了答案。 輕輕碰了碰還在發愣的人的手臂,楚蒼語氣悠然道:“快看,你的君師弟上場了?!?/br> 直到琴聲傳入耳中時,子夜來方才抬眼望向了場中正在垂眸撫琴的君如故。青年今日依舊是一身素凈白衣,烏發以玉冠束起,這熟悉的打扮讓他看上去憑空增添了幾分從前沒有的溫雅氣息。 于是漸漸的,在子夜來眼里,君如故的身影就開始與薛明夜重合在了一起。他的手也暗暗攥成了拳,一股嫉恨之意難以抑制地隨之蔓延。 他是越來越厭惡薛明夜了,連帶著也厭惡起了延天宗,厭惡起了君如故身上常年不變的白衣。 貼在他耳邊,楚蒼低笑著,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語氣中的嘲諷:“夜來,你看,有時候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傷人,倒還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比較快樂,對吧?!?/br> 沒有理會他,唯恐身上的魔氣因為情緒波動而暴露,子夜來只得壓下了心底蠢蠢欲動的憤恨,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宗門內會撫琴的弟子不算少,但水平大多參差不齊,故而君如故沒什么懸念便贏了。 琴會結束后,君如故抱起玉振琴正準備回去,楚蒼就搖著扇子走了過來:“還未祝賀君師弟奪得魁首?!?/br> 瞥了他一眼,君如故只是微一頷首,目光便落在了旁邊的子夜來身上。 “只是......實不相瞞,鄙人也對琴道頗有研究,方才君師弟所奏的那一曲雖好,卻仍然有處小小的瑕疵?!背n漫不經心地說,“君師弟,你想不想知曉自己差在哪里?” 聞言,君如故隨即冷冷地看著他。 眼見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子夜來正欲開口,便發現楚蒼的手不知何時已撫上了玉振琴。 而君如故在察覺到這一點后,則是忽然間將琴移至自己身后,面上也隱有怒色。 但楚蒼眼疾手快,早就已打開了隱藏在玉振琴底部的琴匣。 那瞬間,子夜來只瞥見有一抹古怪的黑色蜷縮在里面,君如故難掩怒意的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我允許你碰我的琴了嗎?!” 楚蒼笑眼微彎:“抱歉,我只是想告訴君師弟這琴的音色不太準罷了,君師弟又何必發這么大的脾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