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總督，你看?！笨傞L看向囚室里的黑羊，“我覺得你為了保護那個私生女，所有為霍冬星做的事情，都是徒勞?！?/br>
    黑羊從鼻腔中冷哼一聲，并不想回答。

    伊儲轉向啟美：“啟美事務長，我剛剛就在考慮，霍冬星真的就是那個「天選之子」嗎？我們是否還要繼續對霍冬星進行保護？如果嬰孩宇宙落到以太星手里，會不會其對地球科技攫取的成果，比霍冬星更有利于神族的老年疾病治愈？”

    “——解決玉盧山上的老年失智問題，并不是一定要指望霍冬星，對吧？”總長發出疑問，“如果以太星那邊才是真正的天選之子呢？曾經廣泛應用于玉盧山上的抗癌血清，就是以太星的手筆，不是嗎？我們現在為什么要浪費維晶和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一次次地幫助霍冬星？就因為嬰孩宇宙天然存在于霍冬星嗎？”

    啟美沉默，知道伊儲講得不無道理。但腦中那支“保護霍冬星”的植入指令隱隱出沒，攪得他心煩意亂。

    “言嘯他們也是有此困惑，才向上級提出疑問。黑羊總督，你的學生可比你有大局觀多了?！币羶傞L不由帶上幾分幸災樂禍地看向黑羊，“她對神族失智癥的研究也并不在你之下，總督的衣缽可以放心傳承下去了?！?/br>
    “自小豐谷星太空港遭遇戰之后，處于時序委員會一級監控狀態下的霍冬星，尚未表現出任何知曉高維存在的跡象，是嗎？”啟美斟酌良久，出言問伊儲總長，“還有，現在觀察員們內部是什么意見？大家都覺得，放手不管霍冬星是最佳方案？”

    “泄密方面，霍冬星的表現似乎確實對高維毫不知情?！币羶ΡП?，有意無意看了黑羊一眼，不知是滿意還不不滿意?！爸劣趦蓚€國家之間的局面，分支宇宙正在繼續，我也不能做出什么定論。畢竟……我也不想看到嬰孩宇宙毀在戰亂中，讓最有希望治愈神族失智癥的醫療方案從此消失?！?/br>
    啟美瞥瞥伊儲總長——或許是因為目睹了啟美事務長在神樹棧道上對載有黑羊私生女的「圣殿」殺伐決斷，總長自發動針對黑羊的指控以來，此刻第一次顯得通情達理了一些。

    “對于低維局面干涉，事務長一人做決斷足矣，監察院是沒有什么發言權?！币羶Τ了嫉?，“但我作為一個前任觀察員，覺得委員會對霍冬星的傾向性保護，是不是可以暫時收手?！?/br>
    “最壞的結果——嬰孩宇宙毀于戰亂，抑或是出現別的什么情況致使這個轄區內失智癥相關的研究項目從此停滯，我們站在高一維度，依然有隨時調整分支的能力，不是嗎？”總長聳肩，“兩國交惡，必有一戰，這不是時序委員會的錯——所以啟美，隨它去吧?！?/br>
    站在囚室中的黑羊卻忍不住搖頭：“當年兩個星球勢力旗鼓相當，是我們為了讓以太星研發出可以為我們所用的抗癌血清，為其掃平了國力上升的一切阻礙。到最后兩國交惡，如何不是我們的錯？”

    “神族期待濟世良方出現，挽救無數性命，何錯之有？以太星國力鼎盛后走上殖民侵略的邪路，只是他們自己作孽罷了?！笨傞L嗤之以鼻，“倒是霍冬星，長久以來陸陸續續收容了那么多只異獸——流散的歷史太久，現在我們放任自流也不是，出手干涉又會影響到抗癌血清的收割。這么棘手的國家，亡了國倒是一了百了?！?/br>
    啟美一身金光閃閃，無表情地在囚室中挺立。他雖與伊儲不睦，卻也明白對方說得有理。他回頭看一眼囚室內的啟丞，知道許多決斷不便再在弟弟面前作出。

    他已經將一顆心捧出來遞出去，啟丞卻只知道責怪自己。

    罷了，就讓他求仁得仁吧。

    他收起目光緩步邁出囚室，與伊儲邊走邊談：“以太星與霍冬星的那場談判，定在什么時候？”

    “大約在一周之后吧?！币羶σ酂o意搭理留在地牢中的黑羊，轉身欲走。

    “啟美，你等一下?！焙谘蛲蝗怀鲅越凶「绺?。

    “干什么？”啟美轉身。

    “你留下來，我有話單獨跟你說?！焙谘蚰抗獬领o。

    哦？伊儲饒有興趣：“事務長日理萬機，你當著我的面說也可以?！?/br>
    “我跟你說話了嗎，伊儲？”黑羊皺眉瞪總長一眼，“我有話要單獨和啟美說，倒是請你快點離開?！?/br>
    總長惱怒：“你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不能當著我的面說？”

    “我和啟美手足情深，什么時候輪到你在旁邊插嘴?！焙谘蚶湫?。

    啟美看黑羊一眼，心中不覺有異。他違心拍拍總長肩膀，罕見地安慰起伊儲來：“算了，霍冬星滅國在即，你知道他的脾氣，不要和他置氣?！?/br>
    總長頗為受用，從鼻子里哼出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啟美目送總長離開，收起溫柔笑容，對著黑羊露出幾分諷刺：“「手足情深」？你到底什么事？”

    “啟美，你過來?！焙谘蚴峙手羰诣F欄，低聲喚他。

    啟美覺出弟弟情緒不對，狐疑地走過去，隔著鐵欄與黑羊相望。黑羊從鐵窗中伸出手臂，牢牢握住啟美一只手。

    啟美被驚得后退一步，黑羊卻緊緊攥住他，將哥哥拉到到眼前，目光堅定：“啟美，你聽我講?！?/br>
    “七日之后，霍冬星談判當日，亦是我的審判日?！焙谘蜉p聲解釋，“那一天，力盾防御艦在第六維度的輪轉期滿，即將漂流向另一個維度。即是說，防御艦會在監察院的眼皮底下突然消失，監察院終于意識到，那一日的「圣殿」之內，或許另有隱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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