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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裔圖璽這個男人,已滿手血債。在源時間線上死去過一次的那個艾登·斯科特,定然再不會原諒他。卓迎山不會原諒,李準不會原諒,枉死在神威號炮火下的藍軍將領們不會原諒,狐弗和騎士團們不會原諒,還有為救出另一個自己而壯烈戰亡的光裔時徽,亦不會原諒他。 中校緊緊咬住自己雙唇,那樣用力,將亡靈們的名字一一在心底念過,肩膀幾乎都顫抖起來。 元帥覺察出他情緒的變化,雙手放在他顫抖的肩際,目光與他平視,定定望著他。 “艾登……你再沒辦法原諒我了,對嗎?” 這一句,中校不知道他是在問5200年的斯科特中校,還是在問5330年的斯科特上將。他平視眼前的光裔圖璽,見對方眼眶已隱隱發紅。兩人沉默間流動的情緒濃烈至此;中校難掩酸楚,尚來不及反應,眼眶已然濕潤。 他皺眉,不想讓光裔圖璽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恨恨別過臉。 “我知道你氣我,我再沒有奢求過得到你的原諒?!痹獛浀拖骂^,“大概我們之間,就是會這樣吧?!?/br> 是這樣了。中校低下頭,手指摳得發白。 “艾登,你太久沒回一號院了?!痹獛涊p輕講,“你今晚能來,讓我再看你一眼,對我來說已經夠了?!?/br> 失而復得,已經夠了。 中校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擰著脖子雙眉緊蹙,卻仍是逼不回眼淚,淚水奪眶而出。 元帥見他飲泣,執手用力一拉,緊緊將中校圈在自己胸前。他一只手撫著中校烏發,雙唇緊緊貼在對方額角,淺淺親著他鬢邊的發梢,愛憐無限。 中校驚愕撞進元帥胸膛,單手倔強地欲將對方推開,元帥卻攬得愈緊,牢牢將他鎖住。中校在元帥懷中掙扎幾下,在對方的堅決意志中敗下陣來;他尚不知道自己內心是怎么想,淚水卻洶涌異常,一顆一顆浸到元帥衣襟上。 元帥細細密密的親吻在他額上落下,斯科特中校鼻尖酸楚得不可遏制。他知道,這一刻起,他的心理防線終于開始崩潰了。 他老實被元帥緊緊抱住,半邊臉被貼在那人溫熱胸膛上,聽到對方心臟有力跳動。他聽著這失而復得的心跳,雙唇抖動,半天組織不起語言。他恨自己不爭氣,一句話還沒有講出來,抽泣聲卻越來越大,直至抱著對方嚎啕痛哭。 元帥下巴抵著他頭發,指腹輕輕拭去中校臉頰不停淌過的淚水,聲音低沉:“艾登,今天晚上不要走了,留在一號院陪我,好嗎?” 中校知道他是作為5330年的元帥在說話,只是分不清,這是對著斯科特中校講,還是對著斯科特上將講。 他皺眉,不肯答話。 “艾登,你陪陪我……你我太久不見,我實在是太想你了?!痹獛浭种竿W?,聲音已帶嘶啞,“……就一晚上,不問前程?!?/br> ——不問前程。 中校眼中的光芒明滅:他知道了! 他心頭一震,隨即明白,敏銳機警如光裔圖璽,怎么會看不出來眼前這個艾登斯科特今晚的異樣?今晚他目光漂浮,腳步游移,舉手投足間流露著矛盾與不舍,哪里像當年的斯科特中校那般愛恨分明,堅定決絕。 如果是當年的艾登斯科特,那樣心高氣傲,寧折不屈,怎么肯像今天這樣輕易被他打動。若不是親手埋葬過這個男人的尸首,記憶中背負太多傷痛,又怎么會曉得今日重逢的珍貴與快樂,貪戀他的氣息與溫柔。 元帥既已知道,還肯這樣真情流露,低聲下氣地求他留下來。 中校心口一痛,低低伏在元帥胸口,已泣不成聲:“……好?!?/br> 元帥眼神一動,相擁的雙臂圈得愈緊。他抬手細細梳理中校發絲,再不講話。他慣來高傲的頭顱低低伏了下來,像一頭受傷的困獸,擅自枕在斯科特中校頭頂。 斯科特中校沉沉靠在元帥胸口,身段漸軟,密密的毛發蹭在對方臉頰上。 “艾登?”良久,元帥微微抬頭,手指仍是輕輕撫著他臉頰。 中校起身,雙唇翕動,欲言又止。他目光和光裔圖璽對上,自是深情無限;元帥五指深深插在他發縫中,眼眶發紅,呼吸粗重,再講不出什么話來。 二人兩兩相望,心事像凝結在星歷5200,又像凝結在星歷5330;遙遙百余年的光陰,橫亙太多消融不了的心結和血債。而兩人間饒是不共戴天至此,竟也還留有愛意。 中校便不說破。 他知道光裔圖璽一早看穿他今日拙劣的掩飾,也希望對方不要說破;一旦往事重提,血債翻涌,便哪還有兩人這樣平靜相擁的好時光。 他只讓目光款款地流動,一一在元帥眉眼與額角,顴骨,鼻尖,下顎,闊闊的肩膀,厚厚的胸膛,長長的指骨上,沉默又愛憐地拂過。 他抬手,指腹一遍一遍摩挲光裔圖璽的眉心,像要親自撫平那上面的煩惱與惆悵。 元帥知他心意,欺身而上,堅定封住他雙唇。兩人試探輕啄之間,愛與欲如萬箭齊發,離弦一去不回;對對方的貪戀之心勢若千軍萬馬,狂放地傾瀉。中校渾身先只是戰栗;呼吸吐納間,卻像是漸漸與那人融為一體。 元帥身體慢慢傾上來,后背弓起,居高臨下;他一根一根捉住中校手指,珍視地同對方緊緊相握。中校雙肩顫抖,和元帥十指緊扣,掌心交疊;兩人今晚好似隔著一層面具對話,此時此刻,心意竟又好似前所未有地相通。他身段放軟,堪堪躺倒在沙發上,仰面望向那人,眼神堅定,再無悔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