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老去了, 元帥遠遠注視著對方倔強的眉眼。

    ——艾登斯科特上將。

    “元帥, 歡迎回來?！鄙蠈⒏邠P下巴, 輕聲迎接他, “您辛苦了?！?/br>
    “我還好?！彼c頭?！暗故前柗ㄐ巧系氖虑?，辛苦你了?！?/br>
    “最后倒也順利?！鄙蠈⑥D身，與他邊走邊談，“情況通報都寫給您了，也算是平安解決?！?/br>
    “——時徽沒來？”

    “少校忙著艾塔聯合演習的集訓, 我沒有讓他離隊?！鄙蠈⑼Ａ送?，“我想著，我來接您就可以了?！?/br>
    “嗯?！痹獛淈c點頭，注視著前方?！澳銇砭秃芎??！?/br>
    上將看他一眼，目光匆匆分開, 不再答話。

    兩人并肩而行, 步調默契，遠遠看去, 好像合而為一的一個整體。上將的警衛參謀與元帥的雪鸮衛兵各有默契地保持著禮貌距離綴在二人身后，不去打擾兩位巨頭的密談。

    “我不在霍冬星的這段時間，肇澤親王封號被褫奪，身敗名裂；赫連家族雖然自知理虧，但搞軍火的那批老頭子失去了家族長子和地球時間線，心里大概也憋著一口氣?！痹獛浡唤浶?，邊說話邊用手指擦拭著袖口的紐扣?！昂者B家族與軍隊一直以來的緊密合作，我看大概是要放一放了?！?/br>
    “這次星門-艾塔聯合演習，本來是計劃大規模啟用赫連集團研發生產的武裝艦和輕型機甲。之前通過的采購計劃，在白烽出事后已經緊急叫停?；舳鞘Ｏ碌膸准臆娀鹕讨g，要如何選擇與權衡，主要等您回來商議?！彼箍铺厣蠈⒈M職回答。

    “挺好。之前赫連老頭一家獨大，氣焰囂張。這下顏面盡失，殺殺威風，倒也不錯?！痹獛淈c頭，“你叫上孟將軍他們幾個，整理一下剩余各家的產品目錄對比，之后開會研究一下?！?/br>
    “是，元帥?！?/br>
    “我聽說哈珀科技新搞出了一個新型武裝艦，你了解嗎？”元帥放低了眼睫，側首。

    “看過產品展示，說是由單個AI全面cao控整艘武裝艦?！彼固乜粕蠈膫€人終端里調出了元帥提到的哈珀科技資料，匆匆一瞥。

    嗯。元帥點頭。

    “我和重型機甲建造部交流過，覺得這類AI大概只適用于小型飛行器和無人機甲保持基本的航行運作。一旦星艦達到Ⅷ量級，由單個AI掌控參與實戰，大約吃力?！鄙蠈⒎治龅?。

    元帥沉吟一下，不置可否。

    “元帥這次想在聯合演習里啟用哈珀科技的新型武裝艦嗎？”上將看他。

    “如果我是這個AI，由我來指揮Ⅷ量級艦船參與實戰，你覺得如何？”元帥眼神掃過來。

    斯科特上將難得失笑：“元帥是在問我，您是否有能力全面統籌指揮一艘星艦？”

    元帥聳聳肩：“以我的腦力，或許可以一試?！?/br>
    上將收回目光，難以反駁；光裔圖璽元帥卓爾不群的統帥能力，正是當年吸引年輕的艾登·斯科特追隨領袖腳步的重要特質。

    大約是同時想起前塵往事，兩人之間沉默一陣。斯科特上將不知道元帥腦中又在盤算什么主意，在元帥開口講出指令之前，不再回應。

    兩人并肩前行一陣，光裔元帥打破短暫的沉默：“赫連白烽一案的報告，我看了時徽的部分，記憶碎片36小時的連續性并不完整?！?/br>
    “塞羅吉城聲色犬馬，記憶上載中有很多和親王案情無關的細枝末節，我認為沒有錄入檔案的價值?！彼箍铺厣蠈⒉辉谝獾負u搖頭，“這一點，我也在報告里注明了?！?/br>
    “我倒好奇你的刪節標準是什么?！痹獛浛此谎?，“你是刪除了關于時徽和斑私人關系的片段嗎？”

    斯科特上將頓住，皺著眉，思考著要怎么回答。

    “這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嗎？”元帥問道。

    “時徽是你兒子，有什么情況你直接和他談就好了，為什么要一直找我當傳話筒?！彼箍铺厣蠈⒍嗄陙韸A在父子二人中間，感覺自己宛若時徽的代理家長。

    “我公務繁忙，陪他的時候少一些。比起和我，時徽和你一直親近一點?！?/br>
    二人的談話基調，愈發趨近于一對中年離異的配偶。

    “……你也不是不能知道時徽在想什么?！彼箍铺厣蠈⒊聊魂?，終于發聲。

    元帥心頭一緊，像被人踩住了尾巴。

    自奔赴以太星峰會之前艾登斯科特在自己面前抖落了某個重大秘密以來，兩人還沒有就這個問題有過二次交流。

    元帥害怕掌握著這個秘密的斯科特上將，如黑夜中的狼群懼怕著xue居人手中的火炬。

    “相同的核酸修飾片段，就像刻在基因里的密匙，直接影響記憶在人腦中的儲存方式，即產生記憶時的思考方式。這是相同DNA個體可以進行記憶共情的理論基礎?！鄙蠈⒖丛獛浺谎?，“和時徽擁有相同DNA的你，在觀看他的記憶碎片時，是可以窺見他的想法的?！?/br>
    “——你感覺到了嗎？時徽對待斑的真心？”艾登斯科特輕聲發問。

    元帥目不斜視，嚴肅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斯科特上將失望收回看向光裔元帥的目光，語氣中忍不住帶上不敬：“好，可能你感覺不到，是因為你從來沒有過真心吧?！?/br>
    話既出口，他亦覺得不妥——又釋放了一些無意義的情緒。

    “艾登！”元帥掩住怒氣，只是叫了對方的名字。他似乎覺得，斯科特上將明明是最沒有資格在自己面前談論這個話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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