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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便想起昔日他和這個人在正閣廣場邊上形影不離地夜跑。時徽手欠, 幫他壓背的時候每次都故意力道下得極重, 他若硬抗著不吭聲, 對方往往還要使壞更用力一點。但他每每感覺時徽一雙大手帶著體溫結結實實壓在自己背上, 卻貪心想要它們停留久一些。 啊, 自己大概是完俅了。太子斑忍不住覺得自己變態, 強力將這種念頭從腦中驅散開去。 人群中央的元帥之子不拘小節,卻恰好到處地風度翩翩,舉手投足中透出渾然天成的風流。太子斑身邊自有另一批騎士與名流陪伴,只是笑語晏晏間,他目光會忍不住去搜尋人海中的另一個焦點。 偶爾兩人的目光會對上, 光裔時徽于人群中翩翩舉杯朝他致意,太子斑略感慌張,僵硬地舉杯回敬。 放下酒杯,那人目光移開后,他又懊惱自己姿態謙卑, 沒有保持住王室高高在上的風儀。 總之, 在這個人面前,自己怎么做似乎都是不夠好的。太子斑想到這一點, 莫名其妙地生氣。 此刻,光裔時徽的單人宿舍門前,太子斑注視著對方落拓的身姿越走越近——對方是不是比上次見面時更高大了一點?他忍不住想——不露聲色,只高揚著下巴小聲敘述:“你個人終端關掉了,我找不到你?!?/br> “這幾天訊息太多了,終端不關一會兒,我頭要被吵暈?!睍r徽大步走上前去,溫溫柔柔站在他身畔,“我怎么知道你要臨時過來找我?!?/br> “你倒挺受歡迎?!碧影咚岵焕瓗?。 時徽不響,意味深長的眼神飄過來看他一眼:你在說笑嗎?“人間阿波羅”? 嘖。太子斑壓住笑,看時徽傾身過來,幫他開門。太子斑聞到時徽身上有一陣溫暖的暗香。 曾經一同夜跑了幾年,太子斑自然記得這個氣味。他站在原地,貪心多吸了幾口。 “我剛剛就在樓下,遠遠還看到你和星隼講話?!睍r徽看他,“星隼說你可能在這里?!?/br> “我以為你在房間里?!碧影咧钢阜块T,“剛在想,要不要敲門?!?/br> 哦。時徽點頭:“里面沒人?!?/br> “我聽說你帶了plus one來參加舞會?!蔽蓍T開啟,太子斑望著果然空無一人的宿舍,意義不明地補充一句。 時徽頓時失笑,眼神飄過去看著對方,腦袋也歪起來,一副頑皮的樣子:“哦,你是害怕進去打擾了我的好事?” 什,什么好事。太子斑管不住自己飛流直下的思緒,腦中浮現出一些不應出現的畫面。 炸掉衛星。太子斑白了時徽一眼:“你一天天地想什么呢?!?/br> 下III流。 “我看你剛剛杵在那兒,一幅要捉jian的樣子?!睍r徽款款走進去,吊兒郎當脫下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邪氣笑著注視太子斑。 太子斑被他看得不自在:“誰要來捉你的jian?!?/br> 時徽聳聳肩,自在在扶手椅上坐下,長腿一架,下巴指指一邊的單人床:“坐?!?/br> 太子斑邁步進去,整個房間撲面而來的“時徽味”溫柔有力,全方位將他包裹;然而刺激過載,他幾乎全身一僵。 時徽瞥他一眼:“你干什么,不好意思?” 呵。太子斑嗤之以鼻。他看了一眼亂七八糟的床單,嫌棄撥開一角,坐在床尾:“你這里亂死了,不知道整理一下?!?/br> “條件有限,委屈一下?!睍r徽剛剛將被單大力卷到一邊,又露出了毯子下面隨手亂扔的睡衣。 晚安月亮熊圖案——不是父親勝似父親的艾登斯科特上將事必躬親,為時徽精心挑選的求學裝備。 時徽臉上一紅,精心營造的邪魅氣氛悉數消散。他飛速將圖案幼稚的睡衣塞到枕頭下:好了好了別看了。 太子斑失笑;他偶爾見到元帥之子的另一面,倍覺生動有趣。 光裔時徽梗著脖子,嘟嘟囔囔:“你畢業多年,這次突然返校是為了什么事?” “是騎士團的事情?!碧影叩皖^拿捏著語言的分寸,“想吸收……新鮮力量,就過來看看?!?/br> 時徽想起剛剛星隼告訴他,太子過問過星隼報考騎士團的去向。他心中不禁生疑:太子斑難道是為了招募星隼的事情而來? 太子斑不知時徽腦子里正想著另一回事,低聲叮囑:“事關重大,這件事我先只跟你講,你不要告訴別人——連跟星隼都不要講?!?/br> 一聽對方提到星隼的名字,時徽心中的嫉妒猛地竄起十米高。 如此慎重?時徽忍不住看太子斑一眼。 “父王的圣騎士首領伏蘭澤大人前陣子過世,十位圣騎士的位置,就空出了一個?!碧影呃^續說道,“我今天下午和父王剛剛談過。父王的意思……是破例為我冊封一位圣騎士?!?/br> 太子圣騎士?時徽凝神皺眉,竟一時拿捏不準太子斑來找他商量什么。 “對,太子圣騎士?!碧影咛а?,定定看他?!皶r徽……你怎么想?” 時徽見太子斑目光明晰堅定,思路忽而清晰起來。他意識到,太子斑在這項微妙的議題上來找他,必定是因為自己元帥之子的身份。 光裔時徽從小便被周遭的人教導,自己是光裔圖璽的兒子,必將成為未來的三軍統帥。他自幼受的所有教育,被培養的每一個愛好,無不默默朝著這一方向前進。他講不清自己是真心渴望如此,還是真正背負了位居萬人之上的命運;他短暫人生所經歷的每一點一滴,都如勢不可擋的洪流,推涌著、裹挾著他,豪邁走向那個極高的目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