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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沐則不敢抬眼,局促地整理著手表,蓋住那個因為久戴腕表而近乎被他遺忘的傷痕。 他回復道:“我不記得了?!?/br> 說完,他站起身,又語焉不詳地低聲道:“或許,我就是怕?!?/br> 他聲如蚊吶,也不管沈靳之有沒有聽清,便回了房間。 夜晚的風平靜地從窗前刮過,程沐則閉著眼,感受著細微的風聲。 客廳里很安靜,甚至沒有走動的聲音。 程沐則睜開眼,目光不自覺停留在腕間的手表上。 他剛才的回答也不算敷衍,畢竟這個傷口是怎么來的,他的確沒有印象。 他說出的那句“害怕”也不是假的,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就像不慎落入閉塞五官的迷霧,他也僅是靠著直覺在分辨潛存的威脅。 他輕嘆了口氣。 看情況,當著沈靳之的面搬走怕是行不通,他只能找沈靳之不在的時候悄悄離開了。 下樓睡和出去找酒店估計都很難實現,他也只能先湊合一晚再說了。 還好下午他就洗過澡了,只要稍作洗漱就能睡下,不然在這種情況下去洗澡,他大概會破防。 站在門板后等了好久,程沐則確認沈靳之回了房,才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走進衛生間。 這里的硬裝和樓下極度相似,程沐則無需多費力氣找尋方位。 他自然地拉開鏡柜,在里面找到了牙膏。 電動牙刷高頻地工作著,他單手拿出鏡柜里的刮胡刀,習慣性地接上電源。 望著手里刮胡刀的顏色,程沐則忽而一怔。 等等,這并不是他的東西。 他瞥了一眼洗手池旁邊的牙膏盒,猛地察覺到他拿出的牙膏也不是他的。 他連忙關掉電動牙刷,直到看見牙刷底部的使用痕跡,才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沒用錯牙刷。 看著那些東西,他動作遲緩地把牙膏和剃須刀分排放置。 他這才發現,他們刮胡刀的牌子是一樣的,牙膏就更夸張了,不只是品牌,甚至連味道都是一樣的。 雖然他用的牌子不小眾,但兩樣都撞也未免太巧了…… 而且他之前拿東西時,動作也順暢到完全沒察覺出異樣,這就說明,沈靳之擺放這些東西的位置也是和他一樣的。 真的會有這么巧合的事嗎? 程沐則舔舔嘴唇,看著鏡面里的自己,努力從大腦里甩出那些想法,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那天晚上,程沐則失眠了。他反復在腦海里回憶那些異常的細節,很晚才睡下。 一夜無夢后,程沐則照舊在吵鬧的鈴聲中醒來。 看到餐桌上沈靳之留下的字條和早餐,程沐則才想起昨天決定以后早起的事。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留下也只會給旁人帶來困擾。 他走進衛生間。 洗手池邊屬于他的東西已經全部收進了鏡柜,等他重新找到那些東西的時候,昨晚糾集在心口的困惑再度涌起。 那些復雜的情緒拖慢著他收拾東西的節奏,時間毫無節制地奔走,一日時光轉眼即逝。 他還在收拾東西,沈靳之卻突然回來了。 因為打包帶來的灰塵太大,程沐則就一直沒關臥室門,次臥也因此暴露在客廳的視野里。 程沐則心虛地放下手里的東西,擋在門口。 兩相對視,程沐則略顯尷尬。 說實話,沈靳之這么早回來,程沐則是有些意外的。 他不知道說些什么能結束這種尷尬的氣氛,一時說順了嘴,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你怎么沒加班???” 說完,程沐則都覺得自己這話挺欠打的。 沈靳之卻并不在意地輕笑一聲,半開玩笑地說道:“你怎么比校領導還嚴格?我從業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問我為什么不加班?!?/br> 程沐則扯起嘴角,僵硬地笑著。 沈靳之脫下外套,緩緩向程沐則的方向走去:“其實我每次的考評分數都還不錯,不必為我擔心?!?/br> 程沐則無力地解釋著:“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依稀記得大家都說你很……熱愛工作,所以見你這么早回來有點驚訝?!?/br> “那大概是他們記錯了,我只是個清閑的大學老師,不忙的話還能摸摸魚?!鄙蚪咽掷锏耐馓状钤趻煲录苌?,“你是覺得這樣不好?” 是不好,這樣他就很難悄悄搬家了,但他沒有資格和立場去管沈靳之,只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傍晚的微風從窗臺掃過,撩起倚在窗邊的紗簾,躍動的紗簾釋放著黃昏的光線,某一束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沈靳之領針的藍色寶石上。 程沐則抬起眼,那種光色驀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沈靳之不受影響地解開領口,挑起領帶向外拉扯。 見到那一幕,程沐則細細地倒吸了一口氣,偏開了視線。 沈靳之語氣閑閑:“怎么了?我是記得你在合約里說‘公共區域衣著不能暴露’,但解領帶應該還達不到這個范疇吧?” 程沐則后退一步,完全退進房間的區域里。 沈靳之卻向他靠過來,甚至抓起了他的手。 程沐則剛想抽手,下一秒,手心意外觸到一抹冰涼。 此刻,原本戴在沈靳之身上的胸針正躺在他的手心。 --